塔里木的九月秋高气爽，瓜果飘香，是一年中少有的好时光。

但1965年的九月让我终身难忘。那一年，我们塔二场畜牧队为了加快发展畜牧业，决定从焉耆县种羊场引进800多只生产母羊。连队领导决定挑选三名知青会同七名老职工组成十人接羊队伍，将800多只羊从800里外的焉耆县赶回来。这是一项富有挑战性的艰苦工作，需要有责任心、身体健壮、能吃苦耐劳、有独立完成任务能力的人来担当。但对上海知青来说，离场出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年轻人都有挑战新事物的强烈欲望，因此大家都跃跃欲试。但最终队领导选择了严德铨、刘胜利和我。我能入选，除了基本素质之外，还因为我以前曾经完成过到焉耆县种马场接18匹马回场的任务。

我们一行十人坐车来到焉耆县种羊场，办理好交接手续，做好一路上的准备工作，艰苦繁重而又责任重大的转场工作便开始了。

焉耆到塔二场大约有800里路程。按日行40里计算，至少需要半个多月的行程。

为了安全、顺利地完成转场任务，我们将800只羊分为两群，每群配备四个人，并设计了周密的实施方案：一人负责赶头羊，让头羊带领羊群前行；羊群两边各有一人看护，防止羊群走散；一人在后面压阵，不让羊只掉队。

开始几天羊只的体质好，头羊也听从指挥（头羊是山羊），驱赶起来比较顺利。后来由于白天忙于赶路，羊只吃草少，时间一长，体质逐渐下降。一路上羊要尽力找草吃，所以赶羊越来越困难，人也更累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三名没有放羊经验的知青感到束手无策，老职工及时提出了调整赶羊时间，中午尽量让羊多吃草多休息，抓紧两头时间赶路的建议。这样调整后效果挺好，每天按计划完成赶路任务，工作重又走上了正规。

途中，曾经发生羊只被别人捆绑和被汽车喇叭声惊吓事故。

有一天，我们赶羊走在水渠大堤上，突然发现前面有两个人挨在一起嘀咕着什么，接着他们就用绳子捆绑我们的羊只。这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抢羊吗？国家财产，岂能被他人抢走，我见状立即奔了上去。为了救羊，我心急如焚，本能地随手用赶羊的柳树条抽打他俩，迫使他俩放下羊只逃之夭夭。事后，那两人不甘心挨打，回家纠集了几个人重新追了上来，要追究我打人的行为，并扬言要将我扣留。双方争执不休，后来随行的技术员李修龄从中反复周旋调解，事情总算平息了。

羊群要过库尔勒铁门关了，公路上汽车来来往往，喇叭声阵阵。这对于我们来讲，如同要过“鬼门关”，因为羊群最怕尖锐、刺耳的响声。羊群一旦受惊，会四处逃窜，场面不可收拾。大家商议对策，决定选择傍晚时分公路上过往车辆较少的时候赶羊群过关。但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位好事的驾驶员见了羊群故意猛摁喇叭，刺耳的喇叭声使羊群受到了惊吓，走在后面的羊只到处乱窜，附近的山上山下到处是受惊的羊只。我们当场拦下这辆汽车与驾驶员理论，驾驶员非但不认错，反而责怪我们的羊群堵了他的路，还大发脾气。我们三位知青十分气愤，冲上去要教训他，这时老职工拦住了我们，劝告我们遇事要冷静，避免了一场冲突。

我们白天赶羊走路，晚上找一块空地，把羊聚在一起，自己在羊群四周席地而睡。有时候，有的羊白天没有吃饱，晚上会独自离群寻草吃，其他羊也会跟着跑。我们一觉醒来，一群羊全不见了，只得赶快起来去找羊，一找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样既影响休息又耗费体力，人也感觉特别疲乏。我们接羊的队伍共有十个人，八个人负责赶羊，那剩下的两个人干嘛去了？那两个人负责后勤保障工作，他俩赶着两辆驴车，装着大家的行李和粮食，还要负责烧三顿饭。他俩在前面开路，估计行程，然后停下来找水源，在附近挖炉灶架锅，捡拾柴禾，煮饭烧菜。他俩的工作也很辛苦。

十月一日国庆节，我们是在尉犁县城过的。那天放假，我骑着毛驴去赶集市，逛了城区，买了单人毛毡，晚上睡觉可以防潮、保暖，还买了一斤多毛线，准备请人帮忙打件毛衣穿。当时这些东西比较稀缺，在农场商店是买不到的。我化的是这次出差的补助费，靠供给制发的5元钱是远远不够的。

到了塔里木地区路就好走多了。塔里木天气暖和，地域开阔，水草茂盛，过往汽车很少，赶着羊群走路顺当多了。日复一日，半个多月的功夫，不知不觉800里路走完了。我们圆满地完成了生产母羊的转场任务，还从同行的老职工身上学到了许多生产知识和做人的道理，从此更加成熟了。

（作者原新疆兵团农二师35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