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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纳蒙太奇

    2014年 10月 22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卞林富 点击:
    版纳三载,往事历历。经常有一些片断如电影蒙太奇般浮现眼前,四十多年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终于催人欣然命笔。 “毛主席门比” 从勐遮到曼纳告,我们是乘马车去的。两辆马车,一辆拉人,一辆拉行李。始料不及的是13个人可以坐一辆车,13个人的行李却怎么


    版纳三载,往事历历。经常有一些片断如电影蒙太奇般浮现眼前,四十多年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终于催人欣然命笔。

    “毛主席门比”

    从勐遮到曼纳告,我们是乘马车去的。两辆马车,一辆拉人,一辆拉行李。始料不及的是13个人可以坐一辆车,13个人的行李却怎么也装不下另一辆车。据说后来跑了几回才把行李从公社运回来。望着堆积如山的行李,老傣也只有纳闷、发呆。

    我们这个集体户是在上海—昆明的列车上自由组合的。其中有兄弟、姐妹、姐弟三对,还包括亲友、同学、邻居,共六男七女,从初中六九届到高中六六届每届都有,可以说是囊括了老三届的全部。

    马车在勐遮—澜沧的公路上奔驰。三驾马齐拉一个车,铃声叮当,使人心潮跌宕,不知命运之神把我们拉向何方。我们之所以会坐上曼纳告的马车,完全是因为那个傣族汉子和善,还有一个叫岩宾的复员军人,可以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和我们交谈。那时候,我们连云南话都听不懂,对傣话更一窍不通。在昆明逗留时,云南冶炼厂的一个在勐海当过兵的朋友教了我们几句傣话。急用先学,其中最适合我们身份、最实用的一句,就是“毛主席门比(毛主席万岁)。”因为,在傣家人眼中,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客人。

    马车走了十几公里以后,拐入了乡间土路,直奔山脚而去。尘土飞扬。因为路不好,颠簸更厉害了。女同学吃不消了,直叫“姆妈”。放眼望去,坝子平展无垠。后来才知道,“西双版纳”的意思,就是“十二块肥沃的土地”。“西双”是十二,“纳”是土地。

    近了,近了。远远地看到了村落,隐隐地听到了锣鼓声。穿着鲜艳的傣家妇女,在寨边路旁夹道欢迎,男人们敲着象脚鼓,打着芒锣,小孩们瞪大了眼睛。我们振作起精神,挥着小红书,一次又一次地喊着学到的那句傣话:

    “毛主席门比!”

    “毛主席门比!”

    老傣们显然听懂了。任何一个民族听到自己的语言都是亲切的,那怕只有几个字。男女老少不约而同地呼喊起来:

    “毛主席门比!”“毛主席门比!”

    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呼喊,既表达了对伟大领袖的热爱,也表示了对我们的欢迎。

    俗话说:“随乡入俗。”我们虽然到了傣乡,却很难入俗,因为傣家的衣食住行与上海相去甚远.

    先说服装

    如果说傣族男人的衣着朴素简单,傣族妇女的服饰则大有文章。男人们清一色的中山装,出工或上山,两把刀不离身。一把是带鞘的匕首,别在后边裤腰上;一把是砍刀,插在背后竹篓里,咋一看有点吓人,其实这是他们的生活、劳动工具。农村的男人很少穿内裤,这是后来去水库游泳才知道的。衣服一脱,赤条条地用一只手捂住下身蹿入水中,游的自然是狗爬式。女人们从来不看男人游泳,只有我们知青下水,她们才敢来。

    女人则不然,全穿窄袖紧身的露脐装和筒裙,勾勒出她们窈窕的身材。如今露脐装走俏上海,如果要申请专利的话,也许非傣族莫属。紧身的露脐装为大襟或对襟,有许多花边花饰。年老的多穿黑色筒裙,年轻的为青色或红色。一条银制的腰带老少都有,据说是从缅甸那边买来的。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女人最想得到的是头上的包头(也就是上海的浴巾)和脚下的解放鞋。此外,就是一块塑料布,傣话叫“伐样”。因为西双版纳多雨,出工出门,都是不可少的雨具。这也是她们经常有求于我们的,因为我们可以让上海家中邮寄。一块“伐样”可以换一个鸡,一块包头值5元钱。插队的第一年政府发给我们每月一张工业券,可以买一双解放鞋或肥皂牙膏,老傣称之“鞋票”,经常用鸡来换我们的“鞋票”。我就曾经用一张鞋票换了一个盛糯米饭的竹蔑盒子,做工之精巧,让人叹为观之,一直保存到现在。当然,不是用来盛饭,而是成了针线盒。

    女人的筒裙完全适应西双版纳四季如春的气候和多水的环境。劳动收工回来,她们脱去上衣,把筒裙提到胸部,就可以在井边洗澡;过河时,随着河水的深浅,可以一直把筒裙盘上头顶,也不会春光外泄。更为方便的是,不管在田头还是竹楼前后,只要把筒裙提一把,就可以站着小解,这让上海知青大开眼界,自叹弗如。这时才知道,女人们原来也是不穿内裤的,只有赶街天骑单车,她们才借一条兄弟、老公的长裤穿在裙内。自卫反击战中,有一则报道说两个傣族少女为了救一个解放军伤员,用两条筒裙穿在树枝上做成一副担架,后来还编了一个剧本,叫《筒裙之歌》。只有我们,才理解两个少女为此付出的勇气和代价。

    糯米饭、牛肉和米线

    傣家人常年累月吃糯米饭,所以不种麦子。那时,只有到公社或县上才能吃到面条。常年吃糯米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一般人只要连吃七天,就会“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是不拉屎,而是拉不出屎来。可见傣族的胃有着与汉族不同的消化功能。每天清晨,竹楼下就传出“共共”的舂米声。那时傣家人没有机器,全用人工,舂一天吃一天。

    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宰牛和分牛肉。宰一条水牛真是惊心动魄。绑住牛后,四、五个骠悍的汉子,手持长矛似的竹竿冲刺,直到牛鲜血流尽倒地。黄牛则幸运得多,一般是砸昏了再宰。分肉时,由队长主持,按户数在一张竹篾上摆成几十摊,割下一个部位,都要平均分配,那场面,颇有点象原始共产主义的味道。我们知青算一户,也理所当然地分到一份。

    水牛是放养的,农闲时都在山上吃草,晚上也不回来。快到农忙了,才派人上山找回来。上山找牛的都是年轻力壮的伙子,带着猎枪。有个别的变成野牛,不愿回来,就处以极刑。有时牛从山上失足滚下来,也就成为全寨人的牙祭。

    每当稻田放水,是捉黄鳝的时候。老傣捉黄鳝,是用一种竹篾编成的篓,有一米来长,黄鳝进得去出不来。打开底盖,一抖就是十来条、几十条。可惜他们不吃,只拿去卖钱,每斤5角。黄鳝是我们在农村的佳肴之一。

    傣族不吃黄鳝也不吃蛇。每逢打到蛇就送给我们。不管有毒无毒,砍头、剥皮、去肠,立即成为一道好菜。女生们先不吃,我们骗她们是鸡肉,以后才告诉她们。毕竟诱惑难挡,久而久之,她们也习以为常了。

    每逢过年过节,家家都要“京好帅”,即吃米线。知青不会做米线,队长一声令下,每家送一碗,积起来一大盆,只要说声“宰里宰里”(谢谢)就行了。米线吃不掉会变酸,于是就悄悄地喂猪。想起来真是罪过、罪过。

    除了“吃饭”、“睡觉”,老傣们教我们第一句完整的傣话就是“京好米桑刚,暖拉米桑拐。”前半句很快就理解了,即吃饭没有菜,后半句他们一说就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处

    长了,才告诉我们这是傣家的俗语,“吃饭没有菜,如同睡觉没有女人抱”。女人们从来不说,因为这是一句“荤话”。

    如此如厕

    傣族寨子里竟然没有厕所!这是我们初到曼纳告一个惊人的发现。男知青可以“打游击”,最最苦的要数女生。虽然,女生们有备而来,每人都带了痰盂缸,但没有地方处理呀。好不容易找一个偏僻角落处理掉,女生们红着脸,提着痰盂去井边洗刷。这下子可不得了,男女老少怒目而视,叽里呱啦地不知说些啥。复员军人岩宾来翻译了。原来,寨子里的井水是只供饮用的,决不允许屎盆尿桶靠近。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这吃喝拉撒,人之本能也,难道傣家人只进不出?难道种田也不用肥料?

    岩宾告诉我们,傣族种田确实不用人粪,最多用牛粪、马粪。西双版纳有的是地。因为地多,一般一年只种一次,今年种这块地,明年种那块地,刀耕火种,也不求高产量。有一个不是笑话的笑话:邻近曼峨生产队学大寨创高产,队上根据上级命令,造了个厕所,雪白的墙,宽敞明亮。谁知几天过去了,就是不见有人如厕。队长急了,发下话来:有上厕所解手的,加一个工分。优惠的政策吸引了部分村民,但是好景不长,几天以后,厕可罗雀。

    那么傣家人究竟去哪里方便呢?我们跟“踪”追“迹”,终于真相大白:原来在河边。说河,其实都是不太深的溪水,男人在河上头,女人在河下头,你解你的手,我出我的恭,互不干扰。屁股泡在水里,既不臭又免冲洗。农村少纸,一根篾片随手一刮就丢掉,也少了一笔手纸的开销。

    这样的风俗,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上海学生实在不敢仿效。几经协商,队长终于同意在生产队的菜园里盖一个茅房,这才解了女生们的燃眉之急。后来大家有了新的发现:寨子里放养的猪都吃屎!于是我们常在夜色掩护下到竹楼的阳台上方便。猪们闻讯赶来打扫战场,不留一点“炸弹”的痕迹。

    个个都是小木匠

    初到曼纳告,队长安排女生住社房,男生住竹筋房。

    所谓社房,就是合作社开会聚会的地方。我们是1969年3月8日离开上海的,这里3月7日成立人民公社,建立生产队。但傣家人还不习惯叫生产队,还是称合作社。社房也是一幢竹楼,只是撤去了火塘。女生每人有一张竹床,矮矮的,40CM高,90CM宽,形似内地的竹榻,是队上特地为她们做的(因为傣族人睡觉不用床)。

    男生们就没那么幸运了。社房的边上为我们盖了一排竹筋房--用竹子做墙筋,糊上掺了稻草的泥。床有80CM高,是把4根带叉的小树桩打入泥地,用树干、竹篾绑扎成架,铺上剖开的竹排。房间有门无窗,外面是灶房,里面是卧室,阴暗潮湿。不多久,我们就搬到另一社房去了。搬家前,男知青就构想着每人要做一张真正的,一张属于自己的写字桌,并且为之筹划了好久。

    这里要说说老大宫惠良,大家称之老宫。老宫是格致中学六六届高中生,年龄最大,也最能干。打开他的工具箱,就象打开了百宝箱,里面全套木工工具都有。他还会篆刻,还喜欢摆弄钟表、收音机。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创业”。

    那时侯,要竹子,要木料都可以上山去砍。但对于我们这些上海学生来说,把大树变成木料再运回来可不容易。我们就想找现成的。大家相中了缅寺背后一根六米多长的方木,一致认为这是做床档的好材料。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我们终于把这根方木抬进了竹筋房,一头进卧室,一头架灶房,量好尺寸,开始锯断。谁知这木头非常坚硬,半天才锯下一截。望风的来报告:门外有民兵巡逻。做贼心虚,为了掩饰锯声,我们打开了收音机,有人还拿出小提琴使劲地拉,拉出高八度的旋律。琴声惊动了民兵。

    “岩火(汉族小伙子),干那样?”大家赶快派出一个最善言辞的知青去门外应付:

    “过生日!联欢!”

    大家果断决定:不能再锯了,火攻!

    灶房里架起了篝火,整整烧了两个钟头,才把木料烧成三截。以后几天就有事做了:出工回来各自躲在屋子里做木活。大家还从老宫那里学会了挫锯齿、做公榫、打母榫、刨木料、磨刨、拼板子┈。不多久,每人都有了一张上海式的小木床,有了一张简易的书桌,每个人也都成了小木匠。

    后来才知道,这是一户人家备下的房料,而且是用在屋顶最高处的“脊檩”,也是最不容易采集到的木料。据说,那个失去木料的老傣房前房后找了几天,始终也没弄明白那么长的脊檩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当我们得知一根脊檩怎样来之不易时,也深为自己的不义之举感到内疚。

    (作者原云南西双版纳插队上海知青)


    下乡时的乘车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