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登录 | 忘记密码
  • 首页
  • 本会概况
  • 新闻综合
  • 工作动态
  • 学术动态
  • 文化活动
  • 热点专题
  • 会员专区
  • 知青文库
  • 知青史料
  • 知青场馆
  • 知青人物
  • 知青后代
  • 知青生活
  • 视频
  • 图片
  • 征文报刊
    • 最新内容

      最新图片

    最新视频

    皮皮班长

    2014年 09月 08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余国成 点击:
    老职工周伯奇由于谐音外号“周扒皮”,偏偏他果然是地主出生,且从四川“盲流”过来,不过大家叫他“皮皮”,却决不是出于“阶级仇恨”,而是因为他太可爱了! “周扒皮”黑瘦邋遢,虽官至农工班班长,但加上家属,两个“三十五块二”养着一大窝脏兮兮的孩子

    老职工周伯奇由于谐音外号“周扒皮”,偏偏他果然是地主出生,且从四川“盲流”过来,不过大家叫他“皮皮”,却决不是出于“阶级仇恨”,而是因为他太可爱了!

    “周扒皮”黑瘦邋遢,虽官至农工班班长,但加上家属,两个“三十五块二”养着一大窝脏兮兮的孩子,只能算“据说祖上比赵太爷阔得多的破落户阿Q”罢了。除了干活,平时没人怵他,大家都可以作弄他,但也因此特别喜欢他,歇工时他在地头上耍的活宝,雨休时他在宿舍里摆的龙门阵,都是那个乏文娱时代的福音。

    他又像阿Q那样死倔,常常挨比他更倔的苏排长的魁。他还像阿Q那样不老实。记得刚下乡那会儿,有一次跟他一起到地里收麦秸,装完车之后,我狂跳了几次也没上得车去,只好望着高高的一马车麦秸喘气,可他非但不帮我,反而满脸坏笑地说:“要是上面躺一个姑娘,你上得去不?”我一听恼怒地想,我在上海哪见过这样满口胡吣的大人啊?于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下流!小心我告诉连长去!”他以后就对我文气多了。

    后来,他大概又开过一些“和尚动得,我动不得”式的玩笑,被一帮家属一轰而上去扒他裤子喂他奶吃过,每当我看到他气咻咻地躲开,我就感到十分开心!

    当时的我喜欢独自发呆,对他那夹荤带素的俗文化不怎么留意。不过,记得他有一个“开场白”,是用四川口音念的,抑扬顿挫,朗朗上口:“日本侵略猖狂,人民纷纷反抗,八年抗战非寻常,领导全靠共产党!”大伙喜欢听,他也念得很起劲,尤其是突然有生人闯入的时候。个中的原因自然是他的故事和笑话即使不“涉黄”,比如像“华莹山巍峨耸立万丈多,嘉陵江水滚滚的波涛像开锅”的快板书,在当时也难免“毒草”之嫌。

    可每当有人故意吓唬他:“周扒皮,你又在毒害小青年啦?小心再抓你个牛鬼蛇神!”他都会嬉皮笑脸地答道:“瞎说,我有几个脑袋?不见我在布置任务,‘抓革命促生产’吗!”

    是啊!虽说他没有“正形”,但毕竟是个班长,干活拼命,人缘也不错,后来连里讨论只给四个人涨两级工资,他在我们排全数通过,只可惜,他没等拿到手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那是l974年冬天,我排十几个人远离连队上山砍伐烧柴数月,大家可以轮流回连休假一两天,而他直到春节过后,才最后一个请假回的家,不料,在半道上出了事。

    我的日记l月31日写道:“马连长来信给我们带来了周伯奇班长在昨晚上7时许,在回连途中因翻车事故被压死了的消息,大伙都感到震惊。”

    当时“我发起以我排在山上的同志的名义给连里领导写了一封信,聊以表达我们对周伯奇一份心意”的倡议。

    “2月2日老苏(排长)回来,叙述了周伯奇后世处理的情况,他说:‘照迷信讲,是该着他死;照情况看,他是赶着去死。车歪歪着走了50米远,吐鲁都吐鲁下来了,可他把大绳把得死死的……

    ……他平时说老婆抠,可能不让他多借钱给别人,所以,他借别人一百,却跟老婆说只借走五十,还生怕别人告诉他老婆……

    ……老苏气愤地说,有人偷走了周伯奇临死前做的一个菜墩……”

    我更感奇怪的是,那天他放着现成的菜不吃,只啃了一个馒头匆匆走了。而且,他在前一天仿佛有点预感似的对我说了半宿的话总结一生,他说,别人要他伐木他伐了,要他拉菜墩,他拉了,要他带木头的他给带了,问他借钱他给借了,要他耍活宝他耍了,要他说知心话他说了……

    总之,他是在文革初期挨整之后逐渐活跃起来了几年后走的,他给我补过几次水鞋,我也从上海给他捎过小油灯上用的灯罩,而在他的潜移默化下,资产家庭出身的我心情也才逐渐开朗起来。

    应该说,我后来能走出自闭,虽不失“正形”但不再古板,终于成为总算能倒出点饺子的茶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拜皮皮班长所赐,或者说,这也许叫放下了知识分子“臭架子”吧?   


    (作者系黑龙江兵团23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