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登录 | 忘记密码
  • 首页
  • 本会概况
  • 新闻综合
  • 工作动态
  • 学术动态
  • 文化活动
  • 热点专题
  • 会员专区
  • 知青文库
  • 知青史料
  • 知青场馆
  • 知青人物
  • 知青后代
  • 知青生活
  • 视频
  • 图片
  • 征文报刊
    • 最新内容

      最新图片

    最新视频

    初涉西大河

    2014年 07月 27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沈徐 点击:
    西大河日日夜夜流淌,很辛苦。西大河边的防风林木,年年月月日日站立在河边,很累。 一个十八岁的上海知青,离开上海来到苏北大丰的海丰农场,来到与西大河相会在黄海之滨白花花的盐碱地上。我到海丰农场元华一大队是l975年5月24日的下午,刚到便遭遇到停水

    西大河日日夜夜流淌,很辛苦。 西大河边的防风林木,年年月月日日站立在河边,很累。

    一个十八岁的上海知青,离开上海来到苏北大丰的海丰农场,来到与西大河相会在黄海之滨白花花的盐碱地上。 我到海丰农场元华一大队是l975年5月24日的下午,刚到便遭遇到停水,晚饭后,茫然无措,不知所为。从来没有遭遇过的状况,使我不知如何应对没水的日子,于是捧着脏饭碗,拿了条毛巾四处寻觅,就来到了西大河边。

    五月的天气,傍晚有点凉,河边风也大。天上云很多,河水中映出的天空是白茫茫的。

    我的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河边防风林中无数的树木站在我的边上,很静。

    我用西大河水把饭碗洗干净,又洗了一把脸。河水很凉,一下子使我从浑浑噩噩状态中清醒振奋起来,我就脱掉了鞋袜,把脚伸进了西大河里。河水浸脚,冰凉让我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一下子把脚缩了回来,退回岸上。酝酿良久,我还是咬着牙前进一步,把双脚又伸进了冰凉的河水里。双脚踩在河水里,我感到了河里的碎石杂物有点扎脚,过了一会儿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我抬腿一看,脚被凉水浸得通红。我草草洗完脚,穿好鞋袜,顿觉脚上热乎乎的。

    西大河很平静。她并没有感觉到有一双陌生的脚伸进河水里搅动了她的平静。是的,西大河用不着激动。在她身旁的上海知青有成千上万,多一个少一个与她无关。

    我却不能平静:昨天夜里,我站在黄浦江边,向上海告别,向母亲告别。今天傍晚,我站在西大河边,遥想上海,遥想母亲。24小时不到,黄浦江,西大河,天各一方,仿佛相隔十万八千里,心里不禁浮起思乡思亲的几分凄凉。

    西大河上风平浪静,河水慢慢流着,河面上漂浮着几根树枝还有几片树叶,悠悠地载着我的情思。

    昨晚的离别饭桌上,母亲陪着我,还有送行的亲朋好友们。我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不敢抬头看母亲。母亲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口中不停地嘱咐我。在我要踏出家门的时刻,母亲没有言语,也没有送我,只是拉住我,深情地看着我,眼里闪着泪花,帮我整整衣领,拉拉衣角,看着我走出了家门,目送我登上了去码头的公共汽车。当汽车经过家门口时,我透过车窗看到了母亲还站在门前,张望着,在寻找什么,不时用手绢擦着眼睛。汽车开得很慢,缓缓地驶过家门。我知道母亲是在找我,可母亲看不到车上的我。我想大声对母亲说:“再见!”但我知道母亲是听不见的。公共汽车拐了个弯加速向前开,离家越来越远。

    或许,这一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已经接近尾声了,大达码头并没有传说中的锣鼓喧天,也没有传说中热烈欢送的激情场面,仅见码头入口处门楣上挂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写“热烈欢送……”等字样,才多少透出一些欢送的气氛。入口处有太多的人,嘈杂和拥挤,要离开的和送行的人们相拥在一起,在大门口久久不愿分开。戴着红袖章的人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四周是抽泣的声音、叮嘱的声音和告别的声音,还有不顾一切嚎啕大哭的声音。

    我与送我的人们告别后穿过人群,挤进入口处向戴红袖章的人出示了船票后走进码头候船室,在检票口向检票员递上我的船票。“咔”的一声,检票员把我的船票剪了一个小缺口。这个缺口虽然不大,却足以留在我脑海中一辈子。我进入码头,登上了停泊在大达码头的“东方红401轮”。

    轮船甲板上站满了人,踮起脚伸着脖子对着码头张望,期望能看见送行的家人或朋友。我也对着码头在找,但是怎么找得见?送行的人群都在码头的围墙外,离轮船太远,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找不到。码头上的人群也在找船上熟悉的人,但船上的人也是密密麻麻,也是找不到的。

    码头上高高在上的碘钨灯把码头照得如同白昼。

    “呜——”轮船的汽笛拉响了,船的舷梯撤走了,缆绳解开了。

    “呜——”又一声汽笛拉响。轮机声隆隆响起,船尾螺旋桨旋转激起一阵浪花,浪花拍向码头,被码头击得粉碎。轮船徐徐离开码头。

    “哇——妈——”一声带点儿凄凉的哭喊盖过了隆隆的机器声,冲向黄浦江的夜空。一个女生忍不住大哭起来。在她周围的几个女生受到感染也抽泣起来。“东方红401”轮却仍然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码头,开始了她的航行。此时此刻是l975年5月23日,北京时间22点正。

    轮船缓缓的航行在黄浦江上。我站在甲板上,隐隐约约能见到倚靠在外滩防汛墙上的三三两两的人影。外滩昏暗的灯光慢慢向后移动。黄浦江上微风吹来,夹杂着一股腥味。我想:这会儿送行的人们大概已经到家了吧。我想:假如我是在上海工矿里工作的的话,或许现在刚刚下班,或许已经上床进入了梦乡。我的一派胡思乱想,伴随着轮船驶过外白渡桥。

    船舱在微微地颤抖,轮船在加速。吴淞口灯塔的灯光闪闪亮亮,指引着“东方红401”轮向长江驶去。 船出了吴淞口,我站在船舷栏杆上,只见前方黑漆漆一片。茫茫黑夜里,“东方红401”轮劈波斩浪行驶在长江上。偶尔,在很远的地方,会有一盏亮着的灯。远远望去,黑夜中的灯光象一把长长的利剑向天空刺去,仿佛要将黑夜劈开。 夜深了。夜风吹在身上,使人感觉有点凉。甲板上人迹寥寥,多已缩回船舱里。船舱里,有人打起了瞌睡。

    而我,毫无睡意,坐在铺上瞪着眼睛等待着明天。


    (作者系原上海海丰农场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