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全家欢聚之后，我独自到室外赏月。

遥望夜空，但见一轮圆月高悬于中天。漫天的浮云在月的辉映下浩然东去。此情此景，我仿佛又回到了山乡月夜，心中又感受到多年前那熟悉的歌声……

那是在江西余江县的一个偏僻小山村，周围山丘连绵起伏，山峦之间是宽阔平整的田野。春天，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红花草籽田；秋天，风吹稻穗摇摆，金黄一片。松树坡上，翠竹林中，小溪流边，青草地旁，到处是厚实的红土壤。山脚下，高低错落的土墙农舍在浓绿的树丛中隐现。每当夕阳西下，那树丛灰瓦间就冉冉地升起几缕炊烟。不时传来一二声鸡鸣狗吠，一切都在平和、安宁与淳朴、自然之中。

我们几个插队知青--几个稚气的大孩子远离城市，远离亲人，每当夜晚时分，就围坐在一盏煤油灯前，共度那寂寞时光。

那一个秋夜，月亮也是这么圆，也是这么亮，也是这么安详无边。满天的游云，遮掩着月的光晕，如絮如幔，似雾似烟，广瀚浩渺，苍茫横移。而那一轮明月，则似一艘远征的航船，在云涛烟海中破浪穿行，时而现出弯弯的边缘，时而没入云中，时而昂首跃出，放射一轮皎洁的光辉，而又略带几缕烟尘。顿时，天地万物，一统于溶溶月色之中。

瓦屋暗鳞，竹丛斜影，树静风轻，秋虫微鸣，山峦依稀，稻野低平，池塘宁静，闪闪发光。如果说艳阳下这是一幅彩色画，那么月夜里这就是一首朦胧诗。

置身于这夜的安谧与寂寥，享受着大自然的清新与幽深，我们仰望天际，忘却一天的疲劳，唱起那回荡在心中的歌："迈步原野，情比月夜浓。游云遮住那一轮明月，月儿出没水中"我吹起口琴，悠扬的琴声与委婉的歌声和着夜花的清香，在寂静的山野中，随着阵阵轻风，悠悠然，像潺潺的河水，映着银色的月光，流过田野一样，穿过树林，飘向远方……

二十多年过去了，往事皆已淡然，唯有那月夜和琴与歌，被一位印象大师，把那心灵与大自然交融的瞬间在心中刻下了永恒--一幅难忘的画。

当时的队友，除了一两位与当地乡民结婚，，大多都已回城，现在多已为人父母了。人到中年，肩负着事业和生活的重担，在社会、工作与家庭间穿梭，一如那明月在云涛烟海中穿行。此刻，愿他们共享那朗朗月色，追忆那逝去的年华。

(作者原江西余江插队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