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农场的西边流淌着一条大河，叫作西大河。河的一边是上海市海丰农场，另一边是江苏省大丰县。

在海丰农场生活过的人要想不知道西大河，难。在一大队里想找一个没去过西大河的人，更难。

西大河的初春，看不出一点春意，仍然留着冬天的萧条。河面很静，春风吹过，竟然涟漪不惊。

河坡上覆盖着一层枯败的树叶。河坡上防风林中竖立着的杨槐树们，树枝还没有暴芽，光溜溜的。偶尔有只麻雀在树枝上稍停片刻，就会无趣地飞走，仅留下树枝孤独地颤动。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断不敢脱衣下河的，河水之凉能侵入骨髓。这个时候的西大河是一年中比较冷清的。知青们刚刚从上海探亲过年回来，田里的农活还不是很多，劳作之余便窝在寝室里，品尝千辛万苦从上海带来的话梅、橄榄；交流在上海时所见所闻。谁饿了，就点起煤油炉，煮一碗从上海带来的卷子面，挑一块从上海带来的猪油，拌上从上海带来的酱，美美地填进肚子，所以，这个时候，我们知青中是不大会有人去光顾西大河的。

对岸的老乡当然更不会没事顶着初春的寒风到西大河边去看风景了，所以，这个时候的西大河畔鲜有人迹。但，偶尔，还是会有人影出现在西大河的树林里。那人扛着杆枪，带着几条狗在打猎。那些狗们东嗅嗅西闻闻，一会儿，矫健地奔跑几步，一会儿，停下来东张西望，一副机警的样子，有的还时不时地翘起一条后腿对着树根洒几滴狗尿，然后一路狂奔而去。那是对岸的乡民到农场这边来打兔子野鸡什么的，给西大河畔添了点儿活气。这个时候，唯有对岸河坡上老乡种的麦子已经渐渐地挺拔起来，爆发出嫩嫩的绿色。假如你有意拨开防风林地上的枯叶，也可以找到几株刚刚出土露出绿色的小草。

大约在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微风拂过西大河，河水会泛起阵阵涟漪。西大河边的防风林里，杨槐树开始发出新的枝叶，散发出丝丝春意。

到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春意就浓了。春风吹动西大河，春水涌动。站在西大河边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春天气息。这个时候，远远地向西大河方向望去，防风林已是绿色一片，春意盎然。这个时候，万物苏醒。西大河里有鱼儿中跃出水面。防风林中有乌儿鸣唱。这个时候，到西大河防风林去，要干万小心，那里有蛇，而且有的还是毒蛇，被它咬上一口，会要人命的。这个时候，西大河有了人迹。或两人一组，或三五人一伙，拖着大锹，扛着扁担，带着用草绳编织的网袋，出没于西大河边的防风林。他们收集起一切可以作肥料的植物，再把它们扔到大田里去。

知青们开始积绿肥了。他们累了，就坐在西大河边，望着流淌的西大河水，感叹自己命运的艰难，有时会情不自禁流下辛酸的泪水。当然，也有人乘积绿肥机会，在防风林里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享受西大河的浪漫。西大河开始热闹起来。但是一年中西大河最热闹的时间是在夏天。

(作者原江苏大丰海丰农场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