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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碎的参军梦

    2018年 11月 14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黄顺发 点击:
    整理书房时无意之中翻出一张四十多年前的奖状,那是我插队黑龙江逊克县农村之后的第一张奖状,而且是荣获部队“二等功”的。看着这发黄的奖状,引发我一段“痛苦”但而温馨的回忆。 1970年是我插队的第二年, 开春后不久,我便离开干岔子公社革命大队,到新

    整理书房时无意之中翻出一张四十多年前的奖状,那是我插队黑龙江逊克县农村之后的第一张奖状,而且是荣获部队“二等功”的。看着这发黄的奖状,引发我一段“痛苦” 但而温馨的回忆。

    1970年是我插队的第二年, 开春后不久,我便离开干岔子公社革命大队,到新筹建的逊克县“三线”基地——反修五七农场二连。一天,我到“三线” 指挥部去办事。当我走到场部门口,听到里面传出阵阵刺耳杂乱的琴声,于是我不由自主地进去看看,只见四五个人各持一只不同的乐器在胡乱摆弄。我很纳闷,这些乐器哪儿弄来的?问后才知道,原来反修五七农场的合作方——上海市府知青办运来第一批支援物质,其中有汽车、拖拉机等农业耕作器具,还有手风琴、小提琴、二胡、扬琴等乐器。这些乐器,足可装备一个中等规模的文工团。这一切表明了上海市府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惦记上海知青,关心知青的下乡生存和业余文化生活。

    可是看到眼前这些人胡乱摆弄这些乐器,简直是在糟蹋乐器。我想制止他们,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是领导。我问了一下拉小提琴的“大胡子”说:“能否也让我也试试看?”他停下摆弄琴的手,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说:“你会这个?”我点了下头。接过小提琴,我校对一下琴的四根弦,觉得准音差不多后,就拉了几首样板戏《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选段。琴声洋溢在茅草屋里,众人都停下了摆弄乐器的手,静静地驻足看着我,听着悠扬的琴声。屋子里似乎又多了不少人,人人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以及惊讶的神情。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我有点自鸣得意,但也自知拉小提琴的水平,并不专业,甚至有些蹩脚。但他们听不出来,他们认同我有着“音乐家”的潜质。也难怪,因为在大山深处,能听到琴声,的确是不错的听觉享受。

    就在这时,县革委会战备科主任孙承德(县“三线”建设筹备组领导,兼任反修五七农场第一把手)走进了屋,一连问“是谁拉的琴”,一边用眼睛捕捉着手提小提琴的我。他接着又说:“你还喜欢啥乐器?”我心神无主地随口一句:“我喜欢弹钢琴。”“呵呵!” 孙主任笑着说:“我们全县没有一台钢琴,现在这些乐器是最好的,还是上海支援的。你会手风琴吗?”我点了点头,背起了台子上的手风琴,当即拉起两首我最熟悉的歌曲《打靶归来》和《北京颂歌》。我记得拉完这两首歌曲后,就听见笑声和鼓掌声。孙主任高兴地说:“你今天不要回连队,明天跟我下山回县里,县里刚成立了文艺宣传队,算你一个,到‘五一’节还要去参加黑河军分区主办的军民大联欢呢。” 我赶忙说:“连队还不知道,我没有请假,又没有钱和粮票。” 孙主任接口:“没有关系,托人去二连,跟你们石良连长说一声就是了。吃饭问题,我来解决。” 

    当晚,我住在了场部招待所,住客就我一个。简陋的草屋,屋子到很整洁,睡在热炕头,耳边是近处库尔滨河的流水声,更可细心地聆听密林中各类动物夜间活动的声响,偶尔,还能听到猛禽猫头鹰的叫声。那一晚,我心情亢奋睡不着,在炕上翻来覆去“烙大饼”。我想起儿时,母亲给我的艺术熏陶,她手把手教我弹钢琴,以及在少年宫“六一”节活动中,我的钢琴独奏,曾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赞赏。现在身处北大荒,又将拿起乐器,重上舞台,当然很高兴...... 大约三更后, 才昏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早饭后,我带上手风琴,跟着孙主任乘坐县委“北京吉普”下了山。到县城之后,孙主任带着我来到县文化馆。一进排演厅,只见有七八个青年秩序井然地在练歌,还有在练舞、练琴的。孙主任是直爽人,对着屋里的人大声说:“我给你们带来个宝贝嘎达,加入你们的队伍吧!”然后,又对我做了夸张的介绍。我脸“通” 的一下红了。县文艺宣传队队长陈玉山似乎感到比较突然,迟疑一会儿,说:“呵呵,县领导带来的,我们欢迎,欢迎!” 我因有点紧张,忽地打嗝,一个接一个,控制不住,费劲地说出:“大家好,向你们学习!希望得到大家帮助”。如此这般的客套,引得大家一片开心的笑声。

    加入宣传队后的日子过得很快。队长和队员大都是齐齐哈尔市知青,又是“老三届” 高中生,原在学校里就是文艺骨干,所以他们的舞台经验与实践,使我受益匪浅。我们的排练很认真、也很刻苦。在短短的十几天里,大家同心协力,成功排练了《红灯记》《白毛女》《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红色娘子军》等选段。我们准备好了戏服,也学会调控灯光,画好布景,各人的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我的任务是小提琴伴奏和手风琴独奏,每天练得很投入,手指都磨出了老茧,肩膀出现红肿。但大家都很兴奋,并不在意多日的辛苦,一想到能上军民联欢的舞台演出,就觉得非常荣耀。

    4 月30 日上午,我们坐上了驻逊黑河边防部队的迷彩色客车。车上跳下几个战士帮着我们搬道具和布景与装车。随队参演的县文艺宣传队有15 名文艺宣传队员,带队的是张志副县长。路上,一位战士告诉我们,军分区很重视这次“五一” 拥军爱民文艺联欢活动,汽车连李连长今天特地开车来接我们!

    车开到黑河军分区边防部队驻地门口,李连长和张志副县长下车,给门卫站岗的边防军检验证件和节庆特发通行证后,带我们进入大院。大院很神秘也很气派,周边围墙东、西、北三个高高的岗楼,大门朝南,大院中心是三个篮球场,球场周围是一排排整齐的二层楼军营。我们队的男同志被安排在大门左侧的107 房内休息, 女同志在l06 号房内。一进房间就看见一列床上摆着一排排整齐而又规范的绿色军棉被, 像列队的士兵一样欢迎着我们。部队一日三餐都是以班为单位的大菜盘伙食,饭前要列队后整整齐齐进食堂,吃饭快、干净、无声。晚9 点熄灯号一响,整个军营顿时哑雀无声。太神秘了!我想如果能当上兵,过这样的军营生活该多美,多幸福!

    第二天,各县宣传队全部到齐,都到黑河军分区文工团报到处报到,填写节目表,规定每个队节目不超出三个。因为都是样板戏,重复量多,只能保留部队文工团的报名节目。我看见队长陈玉山和张志副县长在商量着什么。片刻,张志副县长走过来对我说:“小黄,由于节目的限量,我们必须分两个队报名,你就代表逊克县反修五七农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参加,好吧?”我思虑了片刻,答应道:“好吧!”可我心里想,这下我变成“独立团”了,也不顾忌什么后顾之忧了。

    上午9 点, 黑河地区庆“五一”拥军爱民文艺联欢会在《东方红》乐曲中开幕了。我的节目排在第五个,前四个节目也无心观看,只是一心准备、等待自己的节目演出时间的到来。当主持人报了我的单位、姓名以及节目( 手风琴独奏《打虎上山》)后。我胸有成竹地走到舞台垂直麦克风前, 向台下鼓掌的边防军战士深情地点头示意! 120“贝司”手风琴其实很重,突然间觉得在我身上背着很轻松、很自然。左手有力地拉出属七和弦,右手的主旋律配合得竟是那么得心应手,曲子中快马上山的节奏引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我更是充满激情,手指也觉得更加灵活有力,如行云流水的跳跃弦中,只感觉已把激荡的掌声渗透在琴声之中,《打虎上山》的节奏激情犹如重鼓强号,深深地震撼观众们的心弦。3 分18 秒的演奏后,听到了经久不息的掌声,我知道我成功了。舞台后景,张志副县长上来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佩服,好样的!” 

    联欢会后的第二天,各县宣传队相继离开黑河,返回原单位。我与同伴在收拾器材道具正准备返回,张副县长却把我拉到黑河军分区文工团。一进门,一个解放军女干部迎了上来说:“小黄同志,你昨天的表演很不错。”张副县长赶忙介绍:“这是部队文工团罗团长。”罗团长接着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我点头示意,罗团长又问:“你是否愿意当兵?”我一惊:“想啊,我做梦都想参加解放军!”难道我的命运,就在这一刻决定了?她笑了笑说:“你喜欢音乐?”我马上接着说:“对!对!从少年时代就酷爱音乐。”她手里拿着一张曲谱给了我,说:“给你十分钟时间看看,能否哼出来?”我紧张起来,但头脑又冷静了,自我暗忖:“关键时候要克服慌乱。”我仔仔细细反复看了几遍,这是一首B 大调的钢琴奏鸣曲谱稿,高音谱是主弦律,第四、五乐句高八度,所以起步开头要低调, 要不中间唱不上去,就被咯了。我边看边哼唱,我注意了音符节奏,并用脚步打着拍子。十分钟后她要我唱一遍,我小心翼翼地哼出完整的曲谱。她高兴地说:“不错!”又问:“曲谱怎么样?”我不假思索地说:“太好了,能够融合热爱毛主席的情感。写谱的人是个卓越的艺术家。”团长哈哈笑了起来,说:“从来没人当面这样夸过我。”我这才知道罗团长是拿自己的创作作品来面试我。罗团长接着说:“这样吧,我团研究决定,吸收你参加我们沈阳军区黑河军分区文工团。” 然后又对张副县长说:“叫小黄回去准备一下,到你们县武装部办理手续吧。五天后,来团报到”。然后团长递给我她的通讯电话和姓名。原来罗团长就是“罗叶萌”,我激动起来,我熟悉这名字,因为“文革” 早期流行的毛主席诗词语录歌,不少谱曲都是由罗叶萌创作的。我突然感觉站在面前的罗团长,是那么的“高大英姿”!回逊克的一路上,我一直保持着莫名的兴奋,想想我真得太幸运了。

    到了逊克县城,在饭店遇见同一生产队的好友曾庆福,我便把在黑河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也祝福我当上了文艺兵战士。饭后我叫他把手风琴带回到反修二连,并告诉他要保密。我独自回到干岔子革命生产大队,不声张地处理自己的杂物,送给要好的知青,并想临走时把棉被、箱子等送给房东薛大爷。

    过了两天,我满怀喜悦到县武装部去报到,部长笑呵呵地引我入座,然后语调一变,说:“告诉你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你不能去当兵了,原因是政审没通过。经调查,你爷爷过去是个国民党员,又是大资本家,而你父母属于‘走资派’;更严重的是,你们家族中有许多海外关系。”我的大脑顿时被“雷击”了,浑身血液被凝固了。过了片刻,我为自己申辩:“我在奋斗,我要上进,也一定要和家庭出身挂上钩吗?”部长说:“没办法。这是理所当然的。” 当时我快要疯了,残酷的现实使我不得不失去一个理想的机遇。那天后,我回到了干岔子公社革命大队,开始变得疯疯癫癫的,无法控制地经常斗殴打架,还以打架拼命而出名。

    1971 年春,我又重返反修五七农场二连,看见了那架由曾庆福带回的手风琴,我的心在哭泣,发誓以后再不玩这玩意儿!看见别人拉手风琴,我也会疯一次,去制止,发无名火, 甚至是动手打架。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坏知青。但我的苦,只有天知、地知和我知!

    直到1972 年初,我父母的问题逐步得以解决,直至得以“平反”,返回原机关工作。我的思想也随此改变,在连队当了干部,入了党。1974 年夏, 反修公社推荐我读书深造,我到公社去转组织关系时,党委秘书文恒义笑眯眯地给了我一份材料,说是在办公室文件堆里无意之间找到的。看到你了当面交还给你。我接过一看, 嗬!是1970 年五月我得了一个部队二等功的嘉奖证书。

    附记:

    我到了黑河师范读书期间,担任了学生会主席。罗叶萌团长当时还在部队,我常去看她,她也多次到校来看我。直到1977 年,罗团长调入沈阳军区(她丈夫在沈阳军区任职,是师级干部), 我们依然还常联系。2005 年3 月3 日,罗叶萌老师不幸离世,追悼会在沈阳军区离干三所举行,我怀着悲痛的心情去参加了最后的送别。我永远怀念罗叶萌老团长她!

    (原黑龙江逊克县反修公社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