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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延边当知青

    2016年 02月 08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马培坚 点击:
    在上海这个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后,1969年3月13日,我“被”插队到吉林省延边地区的一个边陲小县——珲春县,一脸的稚气、一脸的茫然。才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犹如一条首次出海的小帆船,船身上新刷上的红卫兵油漆的气味尚未散去,就这样战战兢兢地驶离了上海


    在上海这个大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后,1969 年3 月13 日,我“被”插队到吉林省延边地区的一个边陲小县——珲春县,一脸的稚气、一脸的茫然。才是初中二年级的学生,犹如一条首次出海的小帆船,船身上新刷上的红卫兵油漆的气味尚未散去,就这样战战兢兢地驶离了上海港,离开了家人,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疾风暴雨、冰天雪地啊?

    落户的是一个纯朝鲜族居住的部落,来自大上海的13 个知青在部落里引起极大的轰动。大队礼堂里挤满了前来欢迎的老大爷、老奶奶、姑娘和儿童,给寂寞的部落带来节日的气氛。大队杀了两只羊款待我们这些来自大城市的学生,给了我一时的迷茫,这是让我们来接受“再教育”的?分明是把我们当成客人啊?炕桌旁,都是男知青,望着一只只满溢的酒杯,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人喝过烧酒啊,而朝鲜族大叔却是如此的热情。女知青望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也是牢骚满腹,凭什么不能一起坐炕上?羊肉,我们上海人是不吃的!由于朝鲜族汉语都不流畅,对上海知青的举动莫名其妙,便用我们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嘀咕起来。城市、农村,学生、农民,朝鲜族、汉族,第一天的见面就让知青见识到彼此生活的巨大差异,我们绷得紧紧的“阶级斗争”那根弦就在这一天松弛了下来,面临的,将是生活、劳动、生存关……

    插队的是一个有60 多户人家的纯朝鲜族独立大队,300 多口人,村民善良,淳朴,热情,勤劳。屋前院落里,家家种着李树、杏树、苹果梨树,积雪还没有化开,空气清鲜。社员家里条件不错,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大队有一个乐队,萨克斯、大号、小号、手风琴、吉他等亮光闪烁,令经历过大串联、见识过农村贫穷状况的我颇感意外,不由得一番感慨:延边,我来对了。其实,我是很自私的,我是老大,当了两年的“逍遥派”,看见学校里一批又一批学生奔赴边疆去黑龙江建设兵团,当时我也想逃离上海那种乏味、枯燥、令人窒息的生活,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大串联让我开阔眼界,让我看到中国社会最底层的真实一面,年轻人改天换地的豪情油然而生。但是出生不好,黑龙江不让去,当时就云南、吉林两地可以选一。选择吉林延边是因为交通便利、物产丰富,更主要的是,离苏联国境近,从小就对苏联充满好奇心,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带着一箱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茶花女》等书籍来了。

    十年的知青生活,我把自己一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延边。从一个白面书生变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东北汉子。与朝鲜族青年比赛过吃豆腐,一下吃过十四块热气腾腾的豆腐,也曾经一口气喝下一大碗蜂蜜。延边真是块富饶的地方,我吃过狍子肉、野猪肉、野鸡肉、哈士蟆、蛇肉、熊肉,更多的是吃狗肉。队里一百七十头老黄牛、二百多头羊,插秧、除草、收割完毕,队里会杀一头老牛,几只羊,全村男女老少全部聚集在空旷的打谷场,分成老人、中青年、妇女儿童几个堆,就是一场演唱会。空气中弥漫着醉人、欢乐的情绪,让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知青忘却了一时的烦恼。对前途的迷茫,对家人的思念,都在欢歌劲舞中消解了。萨克斯吹响了,小号吹响了,几把吉他弹起来了,姑娘们、大嫂们跳起了民族舞蹈,整个村子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几十年过去了,当年欢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好生怀念。

    我插秧、除草、耕地、收割、猪圈出粪、送公粮、种木耳、出民工修水库、建大桥、建造公路,各种活都干过。为了抓“特务”深夜在山里迷过路;去原始森林伐木场看伐木工赌钱,一元面值的钱用口袋装得满满的;去中苏边境割草,打“防火线”,遇见苏军巡逻队,看见我们客气地要水喝。我们知青胆大,看他们身穿大衣,武器精良,还递给苏军上海《大前门》烟抽,他们很感兴趣;在中朝边境挑“土篮子”,游泳到图们江朝鲜一侧写了“到此一游”,被狠批了一回。为了去北京欢度祖国20 年国庆,我们三个知青从公社哈达门一路步行两天两夜,翻越两座大山,走到图门火车站,还是被县知青办主任老李逮住,送回了大队;为了看罗马尼亚电影《爆炸》,我们集体户几个男女知青晚饭后步行30 里地去珲春县城,还喝了酒,凭着年轻人的青春活力,醉醺醺地回到集体户,已经是东方露白了。我学会了弹吉他,美妙的音乐让伴我度过艰苦的知青岁月;我学会了朝鲜族文字,能够读《吉林日报》朝鲜语文字……知青岁月,艰苦单调但也充满情趣。知青生活不怕艰苦,不怕贫穷,就怕绝望,看不到前途。每当心情郁闷、烦恼时,一看到无际的绿油油稻田,生命的激情便会油然而生;我常常躺在向阳坡上,沐浴阳光,任微风轻拂;凝视蓝天清澈如洗,白云在神奇的变化,想象宇宙时空的深邃莫测;年轻时上大学的梦想,被“文革”粉碎,无奈中断学业,当了边远乡村的一个农民。30 岁以后,才开始读大学课文……几十年后,这段经历还是难以遗忘。

    “不登高山,不知天地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当知青,不知祖国山河之秀美也,不知人民之憨厚也。想当年,因为朝鲜族乡亲汉语不熟,所以上海知青集体户里没有政治挂帅、没有阶级斗争,让我放肆地听了八年的“敌台”。听到莫斯科电台播送《知青之歌》,令我热泪盈眶;听到《美国之音》广播“天安门事件”,让我听到了人民的心声。知青生涯,无意中选择边远乡村有幸避开“文革”的政治漩涡,可以自由地看中外名著、唱外国民歌,说说《基督山恩仇记》故事,给集体户的枯燥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

    如今,我早已回到上海,退休在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两鬓添霜,不由唏嘘。好想再回到延边,我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在那山清水秀的村庄安度晚年……


    (作者原吉林延边插队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