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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繁育种纪事

    2016年 01月 21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陈毓龙 点击:
    1976年秋至1977年春我参加了江西南昌五星垦殖场(原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九团)赴海南岛的南繁育种,体验了不一样的种稻经历。 (一)杂交三系 时年袁隆平的杂交水稻研究取得了惊人的成功,创造了双季稻晚稻产量超越早稻和单季稻亩产过千斤的奇迹,1976年已开始

    1976年秋至1977年春我参加了江西南昌五星垦殖场(原江西生产建设兵团九团)赴海南岛的南繁育种,体验了不一样的种稻经历。

    (一)杂交三系

    时年袁隆平的杂交水稻研究取得了惊人的成功,创造了双季稻晚稻产量超越早稻和单季稻亩产过千斤的奇迹,1976年已开始大范围推广。作为农业生产的示范,国营农场当然不能落后,总场迅即组织各分场农业技术骨干学习杂交水稻育种技术。

    何为杂交水稻三系配套?就是不育系、保持系和恢复系配套育种。

    首先要有源源不断的天生不育母本种源,即雌性花蕊子房正常、雄性花蕊败育的不育系谷种。在扬花时节如果没有外来的花粉授粉,子房会因未能受孕干枯无法结实而颗粒无收。又因其雌性花蕊子房正常,在接受外来花粉后能够结实,并依然遗传自身光开花不结实的雄性不育特征。

    其次要选育能使母本保持特性的父本品种保持系谷种。它是自花授粉结实的正常品种,又具有花粉外授予不育系母本后能结实,并且保持其雄性不育的功能。它们的杂交结合,保证了先天不育系母本种源的生产供应得以延续。

    杂交的最终目的是促进水稻的优质高产,这一任务就落到了恢复系的父本品种身上。即能使不育系母本谷种授粉后能够结实,所结的稻谷不但恢复正常的自花授粉能力,并且具有极强的优质高产的功能。

    由于三系稻谷的生育期各不相同,特别是恢复系父本的品种因有高产基因生育期要长20天左右,为同期开花扬花授粉,还需研究相应的种植技术。

    (二)奔赴海南

    为提前一年推广杂交水稻种植,总场组织了赴海南的“南繁育种队”,由场办方主任带队负责,接受艰巨的育种任务,要利用冬季繁育出当年全场种植所需的杂交种谷,为第二年杂交水稻的推广奠定基础。

    集中突击上了两天课,安排我们首批7名队员先期坐火车赴海南,其余的携带种子坐飞机到海南与我们会合。

    方主任带我们去银行取款6000元作为全程费用,交由我保管。当年还没有银行卡之类的东西,现金最大的票面也只有十元,我把钱根据不同时段的需要,分成几叠藏在身上。场部派车把我们一行连同育种队随行的棉被行李送到南昌火车站。几人分工,看护行李、购票托运。当时南昌的社会秩序很差,我携带的现金堪称巨款,大家都十分小心,还左右一人保护着我。直到登车离昌,才放下心来。

    如此,我们南下广州,转车走雷州半岛,经湛江到徐闻,乘渡轮到海口,一路上风尘仆仆,虽说车船劳顿却也十分兴奋,蛰居农场多年,出来总是大开眼界。

    那时出差我们真的很穷,为农场也为自己,一路上精打细算。我们不敢住好旅馆,在广州中山六路上找了一家小旅馆的大通铺,挤在一起过夜,还是男女混居的;吃饭找广州最便宜的一毛二分的盖浇饭。在海口等待会合时,住旅馆更是困难重重。为育种赴海南的人洋洋二十万余,一般的旅馆全满员,高级的华侨宾馆又不敢住。奔波多时,几乎走遍海口市,有一床就安排掉一人,几个人分住在多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海口我最后是花二毛钱住的一晚。(虽然住宿费是可报销的)晚上待别人上床睡下后,旅店服务员才发给我一条席子、一块被单和枕头,在床前的地下铺了睡,还必须在清晨五点之前起床交还东西,为床上的旅客留下行走空间。

    当时的海南岛交通闭塞,尚欠发达,隶属广东,还是特别行政区。海口市都没有地图,我在一家宾馆大堂里看到有示意地图,自己描画了一张,就凭它找宾馆找车站办事情。我们育种的地点在邻水县提蒙公社,路况不好,二百来公里的路程,我们带上行李,清早搭上长途班车,途中的盘山路还十分惊险,翻山越岭直到下午两三点才到陵水,好在公社已派了拖拉机,一路颠簸把我们送到了下面的生产队。

    一切都比我们想象中的简陋,黎族村民们家徒四壁,连张桌子都没有,更别提家具了,每户人家基本就是两条长凳架几块板,权作休息之处。村里给我们腾了两间草屋,估计是原先放农具杂物的。直接睡地上怕潮湿和虫子钻爬,找来了一些砖作铺垫。但为了給我们找齐睡觉的床板可谓伤透了脑筋,倾全村之力,连借带凑才好歹搞得差不多。大家伙抢位子放下行李,唯独剩下我一人再也找不到木板了。队长把架在沟上的一块板拖来,告诉我只有这块棺材板了,是野地里捡来曾埋过死人的,问我要不要紧。好在我是无神论者并不在乎,铺些稻草,就这样在棺材板上,挨过了整个育种时间。

    我记得通铺一排,稍铺些稻草,就像沙丁鱼罐头般挤挤的,每人也就60来公分的宽度,大家铺上自己的棉被就安顿下了。晚上蜥蜴从草壁上爬下,在大家的头上、身上、被子上穿来穿去,确实有些不习惯,好在鲤鱼洲人也是久经征战的,将就着也适应了,睡得和平时一样香。我们由此开始了南繁育种的新生活。

    (三)自理生活

    到达目得地后,一切生活问题都得自行解决。

    育种队先后两批一共去了17人,带全国粮票,到当地购买粮食吃,差不多每周去粮站买一次米,大家轮着去。出完早工吃完早饭,赶往十来里外的提蒙公社,挑上100斤米带上一斤油,一口气往回赶,中午饭是要等米下锅的。别人可能认为是累活,我却很喜欢出这样的公差,觉得份量不重,又能活动腿脚,总抢着去。当然有顺便的拖拉机,育种队还是会捎带购些东西的。

    自砌灶烧柴草。为解决燃料,我们还起早集体进山去砍柴、捡拾枯枝,那可是很值得回忆的经历。我们中间不少曾是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员,这些活自不在话下。带上大米腌肉小鱼干,也不用向导就往山上进发。上山二十多里,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留下东西每人两毛钱请户主帮助做饭,大伙在“共大”老法师的指点帮助下,尽找干枯结实的树干砍伐,各自量力捆扎,返回山农家用餐,受到了家乡亲人般的招待。户主尽其所能已备好了丰盛的饭菜,新鲜的炒木瓜、炒鸡蛋、自己种的菜蔬,还有我们自带的鱼干腌肉满满一桌。主人的热情令人感动。席间,主人谈起自己的经历不胜感慨。他是内地参军的守岛战士,期满后接到命令要留在当地,不服从就会处分,他是党员最后无奈留下,一呆就是十多年,并已成家立业扎根。留在相对落后封闭的海岛,孤独地蛰居山中看护林场,当时对他而言确实是个不情愿的选择。因为好久没见到大陆的同胞,所以见到我们如遇亲人。一次偶遇給我们留下终身记忆,真希望在改革浪潮下,他们的生活能得到巨大的改善。上山砍柴来回跋涉数十里,直到下午二、三点钟我们才满载而归。

    为节省开支也为节省劳力,不走很远的路去县城买菜,我们自带各类瓜菜种子种植菜蔬,还养了几只灰鹅。村里的黎族村民并不勤快,冬天没有一户种菜的,他们每天就吃晒干锤碎的红薯粒煮成的糊,几乎就不吃菜。我们的菜没长起来之前,还很艰苦,经常吃的是带去的萝卜干之类。

    自种蔬菜还真不易。海南岛分旱季和雨季,我们去的数月每天刮着五级以上的季节风,没有下过一点雨。又是沙壤土,起先不知种菜难,好不容易出了苗后全被风吹得连根拔起。为了种活蔬菜,大家用椰子树叶编成篱笆,围在菜地周围挡风。第二天一看,风把篱笆整个都吹倒吹跑了。无奈,再用竹桩、木桩打入地里,拉起纤绳,重做围栏,终于使菜籽生根长起来,长大后才不怕风吹了。以后每天就扳菜叶子吃,我们还种了辣椒、茄子、黄瓜、丝瓜、扁豆等菜蔬。鹅长得很快,三个月便长到十斤左右,每次杀一只就够了,大饱了我们的口福。

    说起来挺令我们骄傲的,村里有人结婚办喜事,还托生产队长找我们方主任商量,以两分钱一斤的价格买了100多斤青菜去操办喜宴,呵呵,居然借了我们外来和尚的光!

    至于洗晒衣被,我们更不在话下,比当地的黎族妇女还能干,力气大,洗得又干净。看到我们那么能干的内地兵团战士,那些黎族姑娘们真是异常敬佩。

    (四)艰难多趣

    那时的杂交水稻母本种子十分金贵,一斤的价值至少顶十斤良种。因为是当年的谷种,冬天再种很难打破休眠期,发芽率低,哪怕连着太阳暴晒,也难让其整齐出芽。浸泡之后,我们采用沸水冲淋催其发芽。种子不足,出芽又不齐,我们先后分五批筛选下田,几乎是一粒一粒撒入秧田,精心护理,丝毫不敢疏忽大意。

    我们17个队员,繁殖40亩田并承担3亩制种田,任务并不轻松。那里属坡地冷浆田,非常板的沙壤土。确定种植地块后,我们立即下手广积农家肥,为水稻生长打底肥,同时精心护理秧田。一天三次记录水温、气温变化,每天都要到各个样本点观察记录种苗的生长情况,主茎几天长一叶,长到第几叶才开始分蘖,何时抽穗,都要一一记录在案。边育种边学习技术,如何利用水、肥及时调节生长速度,都需牢记于心。曾经遇上一次低温,我们还在田边上的风口处点柴草压土生烟,以期提高稻田周边的空气温度,可谓竭尽全力。在水稻生长的关键时刻,还遇上水源中断一个星期的窘况,全体队员一齐出动连带动员黎族村民参与,用脸盆、水桶从数米深的下水沟戽水浇田,保证了禾苗的生长需要。春节前我们就已耘完两遍田,除施一道化肥外,还追施了草木灰。

    元月28日场部来人慰问,除了精神上的关心,还给我们带来了一些猪肉等生活物资,大家非常高兴,计划着可以过上个好年,撒些酒将肉腌制起来,还可以细水长流慢慢调节着吃。我代表育种队向慰问团作了工作汇报,同时表达了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大家同时也感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再困难也要实现目标不辱使命。

    辛苦劳累我们全不在话下,让大家至今心存余悸的是可怕的蚂蝗。我们曾笑谈三条蚂蝗可以当一条裤带。那里的蚂蝗不但大,而且多得难以想象,只要田里有水,用手指在水面轻轻弹击,立见数十条蚂蝗不知从何冒出,迅速向响声处游来,令人不寒而栗。没有人不被蚂蝗叮吸的,海南冬天蚂蝗的疯狂劲着实令人害怕。叮吸不算,打下来后还要流很长时间的血。我有一次拿着镰刀下田割水稻的剑叶,以使稻穗舒展方便授粉,眼见左右两脚都叮满蚂蝗,头皮发麻,就在田中间左右开弓拍打蚂蝗,惊慌之中全然忘记手上还拿着镰刀,打掉蚂蝗的同时,小腿上也割了长长的一刀,深可见骨,至今疤痕犹在。

    人心惶惶,工作大受影响,吓得我们每次下田无心干活,在田里拼命地往前跑,冲上田埂赶紧拍打已叮上的蚂蝗,再硬着头皮跑下田继续冲锋。方队长思量不是个办法,紧急求救总场给我们添置了高筒套鞋。即便如此,收工回来脱下套鞋,还有人套鞋里血红一片,小腿上被蚂蝗叮吸后流血不止。蚂蝗怎么进去的不得而知。听当地村民说,雨季开始上山砍柴,树上也会有蚂蝗,身上都会叮到。不管咋说,有了套鞋小心一点,我们总算能安全地下田干活了。

    育种工作不比种大田,要增加很多复杂的工作。每天记录不同父本和母本的生长进度,及时调控生长速度;要壮苗,要防病;最终要让母本早一两天开花,等待父本开花授粉;为了增加授粉机会扬花时节还要给母本割剑叶、轻敲散开稻穗,扩大授粉面积,才有可能多授粉争高产,因此育种半年几乎没有休息过。

    水稻封行时,方队长开恩,带我们在海南玩了一次,这也就是早先我对海南存留的仅有印象。先到陵水海边的渔村“新村”随便走走,听说对面小岛是著名的猴岛,也没安排上岛玩。渔村老远就扑过来一阵臭鱼烂虾味,连空气也是腥腥的。我们兴致勃勃地登上打渔归来的渔船,乌贼十多斤重一个,一船银光闪闪的带鱼,是我平生见过最大的。那鱼宽半尺多,厚一寸多,长在一米以上,看得令人眼馋。问渔家才卖六毛钱一斤,可惜我们要去玩不能带,只得恋恋不舍地走了。我们坐长途汽车颠簸着去了三亚。三亚当时是南海前哨军事基地,下车要查路条,没有证明不得下车,还得坐回去,好在方队长早有准备开了介绍信。出了汽车站,我们从空荡荡的三亚街上一路步行到遥远的天涯海角。但见一望无尽的碧海蓝天、坚实平缓的铁板白沙、深褚黑色的礁石巨崖,极目所至旷无一人。脱了衣裤大家兴致极高地在海里玩了一回浪,直到苦涩的海水把皮肤浸泡得皱皱巴巴的才作罢。无处冲洗去满身的黏糊,大家只能将就套上衣衫,找店就餐,坚持着回到生产队再冲洗。好歹也算玩了一回海南,海天尽头留了一张影。

    (五)奇闻轶事

    我们的育种地点是黎族村,全是黎族人,基本语言不通,只有队长和少数年青人会汉语。好在我们一切自运转,也无需和村民多打交道,真有事相求,直接找队长一切也就OK了。

    黎族姑娘中有不少长得很漂亮,不同于一般广东人的长相,多瓜子脸型而且眼睫毛很长,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大胆开放,交往主动。那些“共大”的老队员们经常开玩笑说,多看了会让人动心。我们是有纪律的部队,一到驻地方主任就給大家约法三章,不许私自行动,晚上不准单独外出,结伙外出也必须请假,否则即使没有违纪行为,也以有这种动机论处。即便如此,还是意外闹出了一点小小的花絮。

    那时海南是欠发达地区,虽仅隔条窄窄的琼州海峡却相当闭塞,妇女的地位相对较低。一些已上高中的女生开了眼界,非常羡慕内地的生活。寄宿海口读书,假期回村的女学生很喜欢和我们攀谈。从与她们的攀谈得知,她们对毕业后回村继续父母辈的生活非常悲观。我们开导说将来一定会好,也鼓励他们去内地上大学。当然我们也知道可能性极小,因为女孩子在当地能读高中已属凤毛麟角了。相谈难免介绍,我们都说已婚,单把长得白俊的“共大”队员介绍为未婚,还给造了个假名。没想到这个玩笑开大了,村里那长得最漂亮的高中女生,竟然天天到我们驻地叫着他的假名找他,吓的他到处乱躲。方主任得知,严肃批评一番,带着这位“共大”队员叫我作陪,到黎族村的队长家,向队长说明情况,让其亲口告诉队长,自己已有女朋友回去后即完婚,并表示真诚的道歉,此事才告平复。

    在那里过了一个春节,亲眼见村民分年货,每家斤把小鱼干,一点干海带。杀了一头牛,在打谷场上由村里一位老者亲自操刀分配,简直就是低级的共产主义社会。分配之平均让人叹服,但见一堆堆的好肉一样多,碎肉一样多,牛内脏一样多,牛肋骨一根根的拆下分配,连牛皮也如此,居然割成一条条再平均分配。老者指点着让每家一堆各自拿走,刹那间人走场清,官民一致,如此和谐分配令人叹为观止!黎族村民虽然贫穷但十分好客,欢度春节,村长曾请我们赴宴,我看他把分配的年货全端上了桌,还敬上自酿的十分香甜的米酒,几乎把我们灌倒,让我们过了一个愉快又别样的新年。

    (作者原江西兵团9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