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浇灭了山火，半个多月的扑火战斗结束，我们拖拉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返回连队。稀稀拉拉的队伍有好几里路长，人们懒懒的，没有归心似箭的心情。

我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摸了摸满脸络腮胡子，重新系好武装带，把五四式手枪移到最俏的位子。喊道：“弟兄们，精神一点!怎么都象霜打的茄子——蔫啦?”说着接过同伴背的远程步话器背在自己身上跟指挥部报告现在的位置，可惜根本没有信号，联络只有靠电台了，但天线没有树木可以架设。

“局座，我想请总部调车到六连接我们，弟兄们都走不动了，整个队伍可以少走20多里路，但我必须带着兄弟们到那个山坡上发报，然后沿六连的方向在六连与你们会合。”

“好主意，我派一个向导给你们带路，路上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我们一行l2人很快来到山坡下，突然，树丛中飞起一只黄红颜色长尾巴羽毛的鸟儿。“飞龙，还有一只雌的在孵蛋。”向导说。我沿着飞龙飞起的地方望去，山坡的岩石有一条裂缝，想来一定是鸟巢的所在地。

这时，有个上海籍的知青向它奔过去，被我大声的吆喝住“你不要命了!别飞龙没抓住，被蛇咬一口!你小时候没看过掏鸟窝被蛇咬的连环画吗?”

“土蚯子(蝮蛇)喜欢守在鸟巢边，偷鸟蛋吃，飞龙不得不看着它。长虫(蛇的土名)超过它的防线，就用嘴啄它，飞起一只，鸟巢边必有长虫，我们离它远点吧，是惹不起的主儿。”向导的话也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在我们架设天线的时候那只美丽的飞龙叫了几声。向导说：“凤鸣，你好有福啊，爷们，你快有对象了!”

“你们都听到了呀!”我说。

“不，你不但救了你老乡的命，也成全了它们，你善良，会有善报的，它在谢你啊!”向导又说。

我知道，飞龙就是榛鸡，雄的非常美丽，是凤的化身，凤即龙。故名飞龙。也听说过西哈努克吃到“飞龙添子”的故事。我也知道鸡有五德：敌前敢斗勇也；首戴冠文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食得相告仁也；足傅距武也。

向导的口彩真的灵验了，那年秋天我收到很多“情书”和姑娘的照片，我把那些照片装在火柴盒子里，陆续装了2火柴盒。我那时才23岁，根本就不懂得恋爱，我给她们都写了一模一样的回信，要求她们入团入党，认真工作。但在一次朋友请我到他家喝酒的时候，来了一位姑娘给我们炒菜，味道很好，我赞美不绝，后来喝多了，她送我回机关宿舍。第二天又来帮我洗被褥，在大家的一片起哄中我们恋爱了。不久，我就被送到全封闭的“干校”学习和训练。

最具戏剧性的还是这次我携带夫人和儿子儿媳回到我的第二故乡，30多年未见，她们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在酒桌上背诵了我写当年给她们的回信。我无地自容，只好用酒来表达歉意。

记得我结婚的时候，正是知青返城的高峰时期，同学和战友们都放出风——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告诉他们：你们不来参加我的婚礼，就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我傻!我脑子进水!你们可以在我的婚礼上出难题，我答不上来，就跟你们返城。

他们来了，一个一个狡猾的脸上，似乎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连笑声都不像平时那么爽气。按照当地的习惯程序结束后，我先发制人地说：“我斟满的这三杯酒(9钱一杯)，我答上来了你们接不下去，就得喝下去，我回答不上我喝下去，一共3个问题，9杯酒。既是祝贺也赌个输赢，我输了权当敬你们平安返城，听你们的忠言逆耳；你们输了权当敬我夫妻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第一个问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又是国庆节，都说你才华横溢，你要吟诗作赋。我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诵道：“我来一首《调寄卜算子·结婚》：“良缘已玉成，更喜国庆到，赤绳系定谢月老，今夜花烛俏。悄悄返城日，只待喜鹊报，骑着马儿牵着羊，亲友众欢笑。”

所有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都围绕在我们的身后。有人问“骑着马儿牵着羊”什么意思?我说：“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属蛇，她属马，明年她给我生个儿子不是属羊!”(我1978年l0月1日结婚，辰龙巳蛇、午马未羊)“把这3杯酒喝下去，就算敬我的新婚之喜。”“喝!”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娶上海姑娘，而非要娶东北的姑娘?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就地取材，因地制宜。”“就算敬我的百年好合。”“喝!”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找大个姑娘?“你他妈的，你吃肉总找大块地挑，你让我找对象不找高个的?快喝这杯酒，就算你敬我白头到老!”“喝!”

我的婚姻虽然在他乡异地，却也热闹非凡!

(作者系黑龙江省乌伊林林场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