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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欢会把我带回那艺术禁锢的年代

    2014年 07月 27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翁黎明 点击:
    夏收——北京号新疆六运湖农场工作照 2013年1月20日下午,我有幸参加了由无锡市知青文化研究会筹备组和无锡市乐龄人旅游俱乐部主办的“无锡知青迎新年联欢会”。各知青文艺团队演出的节目再现了48年前的场景,让知青们产生强烈的共鸣,让我恍如又回到了那个


    夏收——北京号新疆六运湖农场工作照

    2013年1月20日下午,我有幸参加了由无锡市知青文化研究会筹备组和无锡市乐龄人旅游俱乐部主办的“无锡知青迎新年联欢会”。各知青文艺团队演出的节目再现了48年前的场景,让知青们产生强烈的共鸣,让我恍如又回到了那个年代的悲欢离合潮起潮落中,回到了“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知青岁月,回到了新疆阜康电影院会演的舞台,回到了六运湖农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回到了那艺术禁锢的年代。这内心深处激起的情感涟漪,这悠悠四十八年知青情,伴着这轻歌曼舞,和着这如丝如缕的乐曲声,徘徊于器乐的节奏中,徘徊于舞者的曼妙中,徘徊于曾经的青春长梦中。这四十八年的坎坷呀,在徘徊中升华,竟化为甜蜜的回忆。

    时间回溯到四十八年前,支边不久的无锡知青一时难以适应戈壁荒漠的艰苦生活,思念家乡的亲人,又没有精神食粮的调剂,只能百无聊赖地打发工余时光。最难熬的是那漫长冬夜里窒息般的孤独和死一般的寂静。长期缺乏文化生活,精神世界就像一片久旱干裂的土地,渴望着甘霖的浇灌。

    有一天,华克忠在场部意外发现了一把无人问津积满尘土的二胡,擦拭干净定音定弦试着一拉,居然宛若山涧清泉,细语淙淙,潺缓流泻,一洗胸中的烦躁与不安。从那以后,在那北风呼啸星月稀疏的异乡寒夜,我们把泥草屋内的火墙烧得滚烫,那低回、沉思、缥渺的旋律,撩拨起我们对亲人、对故乡的无限思念;那如怨如慕的琴声,如一声声熟悉的乡音,唤起我们孩童时的旧梦;那充满眷恋之情的乐曲,带给大家一片怆然的意境,催人欲泪。在当时西北边陲的偏僻农场,这是难得的具有迷人表现力的器乐。直到琴声消失,大家似乎还沉浸在寥廓与寂静之中。

    在近距离谛听二胡的熏陶下,我一直想拥有一把自己的二胡。第一次回锡探亲的那段日子,每晚有线广播都会播放瞎子阿炳那脍炙人口的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旋律深沉,哀怨而又充满憧憬,似乎阿炳在诉说自己的人生际遇。璀璨的乐章如泣如诉地拉出了水乡的凄风苦雨,在夜空,在耳边萦绕。乐曲中蕴含的情感激起了我荡气回肠的强烈共鸣,更坚定了我迫不及待买二胡的决心。母亲很支持我,说既可多一样特长,又置了件实用的精神家当。当时第三百货商店在清明桥畔的南长街上,二胡的价格是l5元。现在觉得太便宜了,但当时我一月的工资也才25元,这把二胡要占去60%。我把二胡包扎好放在帆布箱中间,再用衣服在二胡四周垫结实托运到新疆。记得当时我回到新疆时托运的行李还未到,过了十多天才去乌市取箱子。那时阜康到六运湖不通公交车,我拦了一辆马车回农场。那天难得下雨的新疆偏巧下了一场雨,拖着破车的老马似乎在欣赏难得的雨景,走得特别慢,坐在车上的我淋了透湿。新疆的初春还十分阴冷,冻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阵阵凉风吹得我直哆嗦,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

    从此,这把二胡一直陪伴我的支边历程。闲来窗前一曲琴,闷来床前琴一曲,练二胡成了我工余消遣的重要内容。虽是初学者水平,但一曲“妈妈不要哭”仍会牵动我对母亲的思念,曳引着去重新领略母亲曾给予的抚爱和温馨;深沉浑厚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使我置身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一蓝天白云,万马奔腾,牛羊成群,隐约可见那天边一行远飞的大雁;“无锡景”和“十年的无锡大改变”,更似一片归帆,载我去故乡拾梦……二胡,是我一天生活中难得的小憩,是我不忍一日稍离的心灵相托的挚友。

    文革中,唱得最红的歌曲是“东方红”,唱得最多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得最火的便是“下定决心”等毛主席语录和诗词歌曲了。大多数抒情曲和外国歌则一律被斥之为“黄歌”,黄色的当然一律不准哼唱了。电影也大部分被禁演,只有几部“地道战”“地雷战”之类的片子翻来覆去地放。当然也有经常更新敞开放的,那就是加映新闻纪录片。纪录片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要数周恩来总理和西哈努克亲王,有人戏称当时的电影明星就只有这二位。戏也是“八亿人民八个样板戏”,艺术圣殿被死死禁锢着。

    因为文化生活的匮乏,知青们难免有无聊和情绪低落的时候,秘密地传抄传唱思乡曲,便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告别了妈妈,再见了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了青春史册,—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多么漫长,生活的脚步,深浅在偏僻的异乡。跟着太阳起,伴着那月亮归,沉重地修理地球,是光荣而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这首《南京知青之歌》唱出了大多数知青思乡与迷茫的心声,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以惊人的速度在知青中间流传开来,最终因莫名其妙地被莫斯科广播电台演播而招来横祸。这首歌因“说出了帝修反想说的话,唱出了帝修反想唱的声音”被定性为反动歌曲,作者南京插队知青任毅被逮捕判刑。

    出于政治宣传和占领文化阵地的需要,当时各地盛行组织半脱产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六运湖农场的知青不乏多才多艺之人,于是便成立了以知青为主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以舞蹈、小合唱、天、津J陕板、三句半、数来宝、短剧、独唱、表演唱、器乐合奏、独奏等多种形式宣传毛泽东思想,表达对毛主席共产党的热爱,弘扬先进事迹,兼顾丰富农场职工的精神文化生活。

    青年男女聚集在一起,说说唱唱,吵吵闹闹,个个干劲十足。大家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排练,甚至走路也在练跳舞,一身要兼几个角色。清晨,当人们睡梦正酣,队员们就早早起床吊嗓子,练功夫。盛夏的中午灼热难耐,队员们也顾不上午休,练锣练鼓练拉琴,常常忍着蚊虫叮咬练到深夜。冬日里大雪纷飞,天地混沌之时排练节目,常常忘了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排练出的节目能够有些水准,在那文化生活匮乏的年代,颇受群众欢迎。宣传队经常到各生产队巡回演出,逢政治性节日或重大活动,还要举行文艺会演,并经常受邀到周边的天峰公社、阜北农场、天龙总厂、昌吉、军钢等友邻单位演出。所到之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每次演出,演员们身着黄军装,蓝裤子,挺胸收腹,威风凛凛。第一个出场的高举着红旗来回飘动,鱼贯而入的手拿红宝书,臂戴红袖章,肩扛刀枪上台卷起袖子一通喊,一通跺脚,台上顿时尘土飞扬,刚性十足。锣鼓声震得人们热血沸腾,心跳加剧。连二丑刘勇本来难听的公鸭嗓也鬼使神差地嘹亮动听了不少。台下观众人头攒动,掌声阵阵。当然也有另类观众,那就是我夏收认识的几个老河南庄子。他们只是张大嘴巴看,要不就拼命嗑瓜子,从不鼓掌。他们并不在乎演员唱什么,只要演员在台上蹦跶,只要眼前大红大绿地舞动,只要耳边有二胡声、歌声、鼓声,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信口作些“中”或“不中”的评论,便是休闲时极大的满足,极好的精神享受了。

    印象最深的要数那次在六运湖农场中学的排练了。刘冰伟是这所当地最高学府的校长;华克忠是乐队中的顶尖人物,主管乐队;吴懋君、朱彬贤是功底扎实,颇有造诣的导演;卞长春是乐队中的吹笛手。最夺人眼球的要数人数最多的一字排开的二胡队了,刘冰伟和从机耕队借来的我便是二胡队中的一员。

    那次排练的l3个节目参加了5月在阜康电影院的文艺会演,全县会演评出的优秀节目刚巧也是l3个,六运湖农场宣传队占了l0个。另外3个节目实际上也达到了优秀水平,但为了照顾其他宣传队的情绪,只好让位了,否则大面上也说不过去。这是我们在历年会演中取得的最好成绩,节目质量得到了大家的肯定。

    会演时有个小插曲。那天没评上优秀节目的宣传队已打道回府,我们准备晚上的优秀节目专场演出。中午因有准备工作要做,就在人去屋空的原天山公社宣传队的宿舍里忙碌,而我无事,干脆就近上床睡觉。但周围笑语喧哗,只得用被子蒙着头隔音。刚躺下十多分钟,华克忠有事叫我。掀开被子,只见眼前被我呼气呼热的被里上蠕动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老白虱,令人头皮发麻浑身发痒。我“呼”地一下跳到地上,迅速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拼命敲打抖动,然后再一件件穿上。害得我晚上上台拉二胡时还有浑身爬满老白虱的感觉。会演结束回到农场,第一件事就是从外到里把衣服全部换下用旺火煮了半天。

    1979年后,知青中的文艺骨干相继回锡,只有我还留在农场。当时被主管全场教育的杨振军叫去帮学校拉拉二胡,但明显感到势单力薄了。l984年6月1日,整个农场的学校在露天电影院搞文艺会演,庆祝儿童节。我女儿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跳舞蹈“乐哈哈”,她边跳边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这个为她们伴奏的老爸。小朋友们刚跳完,便有人叫有我的挂号信。父亲在信中告诉我,我回锡的商调函已寄出,我激动得差点把二胡忘在台上。那是我在新疆最后一次拉二胡。

    我继续“身临其境”地沉思着。这时,舞台上突然响起了激昂雄壮的歌舞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场。你听!这铿锵雄壮的器乐声,正演奏着“传承乐观向上、激情四射的知青文化。弘扬百折不挠、永不泯灭的知青精神”的乐章,飘向新疆戈壁荒漠,飘向生产建设兵团,飘向农场,飘向48年前曾经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飘向所有知青到过的角角落落,飘向那艺术禁锢的年代。留给我们老知青的是对这浩瀚长天,邈远流光的不尽沉思与冥想……


    (作者原新疆兵团无锡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