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秋风劲,又是中秋月明时。
说到月,不能不说到古往今来的中国诗人。诗人们有一个情结,或者说,有一个传统,那就是“问”。两千多年前,屈原以“天问”的方式,向天连续提出170多问;无独有偶,还是站在这块荆楚大地,两千多年后,毛泽东又以更为廓大的现实胸怀,向中国社会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地问”: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始之于问天,承之以问地,中国的两位伟人,用诗人的方式完成了一轮天地巡问。这种经天纬地的大胆怀疑和挺身承担,只能是政治家诗人才可能有的胸怀气魄。而自春秋战国及至当今,其间,有太多的诗人也在问,只不过,他们没有了斗士的魂魄,把问天问地的胆气化作了学究式的“问月”。“月”成了诗人们追问的对象和钟爱。于是,初唐诗人张若虚问月:江月何时初照人;盛唐李白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北宋诗词大家苏轼也在问月:明月几时有。他们似乎在问同样的问题:月来何时。这个问题很哲学,其实也很迷茫。当然,他们未必要真的探究月的来路,这只是他们要议论、要抒情的由头,目的是借月说话。单说苏轼吧。苏轼是借月说话说得最透彻也最真切的一位诗人。他把月的自然变化和人的情绪变化之间的联系,说得特别地清楚感人: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该是月与人运行和生存的常态。达观的东坡先生,把他们一锅烩了。
从眼前的中秋月,不由想到了年初的上元月。上元月,那应该是一个阴缺之月。是夜,即便有月,即便月也晴明圆朗;但时值疫情肆虐,阴晦弥漫,人们无心观月,更无心赏月。月,只是悬于人们心头、关系到城里城外门里门外的一份惦念。上元月到中秋月,历经了数次圆缺,如今,人们终于可以尽意赏月了。无疑,这应该是一个晴圆之月。这轮晴圆之月,明明很高冷,远远地触摸上去,却分明地感觉到很烫。因为,月深处,凝聚了多少热泪、热血和热情,又焕发出多少火红、火焰和火力。曾几何时,我们击退了疫情,打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终于可以舒口气,坐下来观赏这中秋之月了。
然而,天上只运动着一轮月,一轮变化着阴晴圆缺的月。这里中秋月晴圆,那里有月也未必晴圆。是的,当我们舒了一大口气之后,清醒地知道,疫情并非完全退去。一些国家和地区,疫情依然严重;挂在天上的,还只能是阴缺之月。中秋月下的我们,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我们脚下的土地,也不可能是一座孤岛。疫情是全世界的敌人,人类共同着一个命运。唯有在世界范围内战胜疫情,我们才能真正地舒口气,踏踏实实地坐下来观月赏月并享月。那时,我们才可以真切地体验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美好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