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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两极”印记

    2016年 02月 08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张持坚 点击: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是新华社常驻黑龙江省的记者。那是一片处在祖国东北角上的广袤大地,颇为稀罕的是,在中国版图最东、最南、最西、最北的四“极”中,它竟占有最东和最北两席——最东,是乌苏里江边的抚远县,是“我国最早迎接太阳升起的地方”,江对岸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是新华社常驻黑龙江省的记者。那是一片处在祖国东北角上的广袤大地,颇为稀罕的是,在中国版图最东、最南、最西、最北的四“极”中,它竟占有最东和最北两席——最东,是乌苏里江边的抚远县,是“我国最早迎接太阳升起的地方”,江对岸是苏联远东地区;最北,是紧靠黑龙江的大兴安岭漠河县漠河乡,素有“北极村”之称,与苏联边境小村伊格纳斯依诺隔江相对。“最”,意味着唯一,也往往隐含着些许“神秘”、“新奇”和鲜为人知的故事,作为一名记者,怎么会不想到那里去采访呢?然而谈何容易!那时从省城哈尔滨到那“两极”的交通可非比现在,路途遥远不说,令人却步的是路况太差,火车通不到那里,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要靠公路,而所谓的公路基本上由泥土堆积而成,下的雨大一些或者下的时间长一些,便泥泞不堪,汽车根本挪不动步;而到了冬季,这里的下雪天多,大雪封路是常有的事,难怪不少老记者都没有去过那里。

    1984年8月9日上午7点半,我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通知:马上到省委报到,有任务布置。原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明天中午到哈尔滨,要到中苏边境视察,让我随行采访。我意识到这次任务的份量之重。中苏关系恶化几十年了,中苏边境地区一直处于死气沉沉的“冰冻”状态,而此时,全国许多地方改革开放的浪潮已经兴起,这里的局面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可怎样才能动起来呢?胡耀邦此行的目的正在这里。日程共计8天,围着边境走一圈,其中有一站是抚远,这与我的心愿相吻,于是深感肩负重任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份欣喜。

    可天有不测风云,抚远没有去成!——突来的大雨和洪水阻隔了我们的行程。

    8月14日上午,我们乘直升飞机从三江平原上的洪河农场抵达同江县城。在这里了解情况后,下一站就去抚远。此刻,祈盼着总书记去的抚远县领导无奈地急告:遭遇大雨,县城已被洪水围困,进不来,出不去,已成孤岛!获知信息,在同江县招待所的胡耀邦说,拿纸来,抚远去不了了,给他们写几个字。桌上铺开了纸张,他将毛笔蘸了墨汁后,提起笔思索着,又抬起头,微笑着望着围着他的七八个人,没想到眼光转到我的脸上后停了下来,“小伙子”,胡耀邦招呼我:“你说说,写什么好?”我感到很突然,因事先没有准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可又“盛情难却”,便脱口说到:“这里是最早迎接阳光的地方”。“不行!不行!”胡耀邦连连摇头。停顿了一会儿,胡耀邦落笔了——“英雄的东方第一哨”,八个遒劲的大字一挥而就。原来他要给守卫抚远的边防部队题词。我不知其意,瞎冒了一炮,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我摄下了他题词的珍贵镜头。

    午饭后,直升飞机起飞,向虎林县飞去,途中特意绕到抚远上空盘旋了一圈,从空中俯瞰了这个被洪水围困的边境小城……

    后来由于工作变动,我离开了黑龙江。当我真正脚踏实地的站在抚远大地上的时候,已是18年后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一下车,我就急急地来到乌苏里江边的边防某部。刚到门口,偌大一面墙上镌刻的一行大字扑面而来——胡耀邦题写的“英雄的东方第一哨”赫然展现在眼前!多么熟悉的字体啊!我凝神观望,当年胡耀邦题词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登上边防部队的瞭望塔,抚远净收眼底。乌苏里江上有争议的黑瞎子岛亦清晰可辨。那时已听闻中俄两国政府就黑瞎子岛的主权在进行谈判。若干年后的2008年10月14日,两国政府在这座岛上举行了“中俄国界东段界桩揭幕仪式”,黑瞎子岛一半的面积、即西侧约171平方公里陆地及其所属水域正式划归中国。黑龙江的朋友告诉我,“英雄的东方第一哨”的匾牌随即往东移到了黑瞎子岛我国的领土上。

    而到“北极村”去的往事同样深深地印在了记忆中。

    毫无疑问,要到那个偏远而又神秘的村落去采访,是兴奋的,因而肯定是怀揣着遐想和美好的计划去的。可现实呢,完全出乎意料!——我是乘着吉普车,冲破阵阵浓密的烟雾赶到“北极村”去采访扑火的!那是1987年的5月23日,大兴安岭那场震惊中外的森林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突发的火灾,烧毁了森林,也彻底改变了我原先的采访计划。

    我是5月6日下午,乘坐373次列车由哈尔滨启程,朝着向往已久的大兴安岭出发的,列车终点是大兴安岭首府加格达奇。计划在那里了解情况后,转乘森林火车到漠河县,然后再换乘汽车赴“北极村”。

    ——谁能想到呢?几乎和我乘坐的列车启动的同时,远在漠河县境内的一个叫古莲的林场,由于一名职工使用机械不当引发了森林火灾。由于自然或人为原因,林区发生火灾并不罕见,职工扑火也有经验。因此当7号早晨列车到达加格达奇的时候,一切如常,没有听到火灾的消息。

    我按计划在加格达奇采访。

    8号早晨走出住地,感到不对劲了,街上有些行人神情紧张,在悄悄议论:听说出大事了,漠河县城被烧了,3个林业局被烧了,人员伤亡惨重……这,不禁使我大吃一惊!立即赶到大兴安岭林管局的防火指挥部。这里已是一片忙乱紧张的景象,电话铃声不断,人员进进出出,个个神情凝重……在现场指挥的大兴安岭行署副专员、林管局副局长张凤鸣匆匆向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华社记者介绍了情况:古莲林场6号下午起火后,一直报告火势得到控制。可7号傍晚突起八九级大风,火场底火复燃,在狂风助威下,火势像脱缰的野马失控了!火龙被狂风刮着烧进了漠河县城,又沿着公路一路狂飙,烧毁了沿路的图强林业局、阿木尔林业局。现在火势一定还在肆虐漫延,但通讯联系和铁路、公路交通已经全部中断,森林飞机也因烟雾浓重,能见度太低,飞不进去……现场情况不明,但可以肯定灾情会十分严重!

    我的心像被一下子吊了起来!立即拨通长途电话,向新华社口述了大兴安岭发生重大森林火灾和迫切需要救援的紧急情况。新华社在向中央报送的同时,播发了通稿,大兴安岭森林火灾迅捷成为国内外关注的焦点。

    此后的一个月,我一直辗转在大兴安岭的各个火区。“北极村”就是在这期间去的。这场范围广泛而又凶猛的大火,也威胁到了偏远的“北极村”,有3股林火在向这个村落漫延。闻讯后,我立即从漠河县城驱车两个多小时赶到了那里。这个我原本要采访的极地,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她不要被大火吞噬!幸好,九百多名参与扑火的解放军指战员及时赶到,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奋战,打出了一条3公里长的防火隔离带,成功地将火阻隔在了离村子数公里外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发出了“‘北极村’安然无恙”的电讯稿。然而,在飘来的阵阵烟雾和村民们紧张气氛的笼罩下,“北极村”黯然了,我还哪有心思去探寻她往日的宁静和雅致的容颜呢?

    整整一个月后,经过数万军民的奋战和雨水的持续降临,这场建国以来最严重的森林大火彻底熄火了。

    半年后,1988年的元旦来临了,我又来到大兴安岭。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零下四十多度,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我想看看灾后重建的情况,看看灾区的人们怎样过第一个新年。尽管入冬前抢建了一批住房,肉、鱼、鸡、蛋等的供应也多于往年,各级领导挨家挨户地慰问,但灾难的阴影没有从人们的心里散去,一路上没有听见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入夜了也没有见高悬在房前的闪闪的红灯笼,过年的习俗此刻中断了——灾前灾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大兴安岭在我心里留下的是痛,是熊熊的烈焰、烧焦的树木和人们忧伤的神情……然而,我心犹不甘啊!我没有忘记当年的采访计划,知道山青水秀是她的本色,我想走到林子里去抚摸挺拔的树木躯杆,想采摘盛开在草丛中一朵朵绚烂的野花,想尽情地呼吸那里洁净的空气和传播那里美好的人和事……

    2010年8月,我的愿望实现了,利用到哈尔滨出差的机会,搭乘民航班机飞到了漠河——仅一个半小时,真便捷啊!从飞机上瞭望大兴安岭,茫茫一片苍翠,似无边无际的树的海洋;漠河县城呢,街道齐整,一栋栋风格各异的建筑掩映在绿树丛中,一派宁静安祥的气象。当年这里留给我的满目疮痍的印记已荡然无存,火灾的痕迹已经远去……

    我急急地赶赴“北极村”。这回她以原本清秀的容颜迎接了我:清澈的黑龙江水在静静地流淌;一栋栋民居的前后院落里,盛开着各色鲜艳的花朵,彩蝶在其间飞舞;在林间小径迈步,小溪、湿地环绕其间,鸟叫、虫鸣不绝于耳;抬头环顾,不远处就是连绵不绝的林海;“向北”、“找北”、“最北”的标牌随处可见,和游人戏嘻和互动着……在紧靠黑龙江边的一栋房屋里住了下来,感觉空气清新极了,充沛的负氧离子浓郁得仿佛会使人陶醉。天空洁净得好像透明似的,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又潇洒地飘落一阵雨水,于是,时时处处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当地的干部告诉说,“五六”大火后,大兴安岭的防火工作有了很大的改进和提升;为了恢复生态,林区已全面禁止采伐;经过飞机播种,被烧毁的森林已重现生机……然而,沿途看到的修路、盖房、建设景点的“热闹”景象,不免令人担忧,它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事:一处深山里发现了一口泉眼,涌出的水装瓶就能卖钱。于是人们砍树、修路、建厂,等一切弄好了,水质已不再纯净和甘甜。我讲给了他们听,问:再过十年、二十年,如果再到这里,还能看到像现在一样的环境吗?他们说能的。因为没有这样的环境,大兴安岭也就没有了,那我们就是国家的罪人、历史的罪人。我说了自己的观点:凡不利于环境保护的,一定不要为了那点儿效益去开发,钱不值钱,良好的生态才会越来越值钱。他们都表赞同。

    回程的飞机起飞了。我为看到了秀美的“北极村”而深感宽慰。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还会来的,还会来看望这片和我有着特殊缘份的土地的。

    祖国的东、北“两极”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心里——因极地特殊的地理方位,因和那里的交往与两件重要的事情紧紧相连,便格外地记忆犹新……


    (作者系原黑龙江兵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