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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望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五十周年诗歌汇编

    岁月钩沉——孟海英专辑

    2018年 02月 21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孟海英 点击:
    作者简介: 孟海英,笔名樱海星梦。天津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大众文学学会会员,太阳树文学网文学总编辑,天津鲁黎研究会理事,中国网络十二女子诗坊成员,晋江原创网签约写手。 著有诗集《十二女子诗坊》、《十面倾城》、《海之魂》。作品见


    作者简介:

    孟海英,笔名樱海星梦。天津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大众文学学会会员,太阳树文学网文学总编辑,天津鲁黎研究会理事,中国网络十二女子诗坊成员,晋江原创网签约写手。

    著有诗集《十二女子诗坊》、《十面倾城》、《海之魂》。作品见于国内外多种报刊杂志,曾多次获省市级文学奖。


    往事怎能如烟

     

    匆匆而来是为了

    此生的再一次相聚和找寻

    沉潜在寒冷角落里曾一起

    取过暖的人

     

    临近的日子,我不停地

    不停地翻着一摞泛黄的日记

    目光一个一个数

    心跟着一下一下疼

     

    空泛霉湿的背景下

    我怀抱野花坐在井边

    脸盆里那件兜满

    聚合离散碎片的格子衬衫

    如婴儿遗弃在柴垛上

     

    那副齐我腰际的水桶哦

    像两座山前后围堵

    我一声声呼喊趴在麦秸上的

    青丝少年,当他抬起头

    已两鬓斑白

     

    原谅我吧,原谅我在这个

    杯盏喝令杯盏

     

    拥抱叠着拥抱的日子

    甩出几行疯癫的文字

    以那时的姿态叩问

    往事如烟吗?青春无悔吗?

     

    我残梦苛刻,举起这杯青春祭酒

    也是饮下我年轻时的肝血,及

    和你们在一起的岁月里

    我最真的情感

     

    春天里的华尔兹

     

    用一首诗打开心扉

    解救曾被劫持的岁月

    青春是狂想的舞曲

    只需一声呼哨

    埋入梦中的时光

    就会奔涌而出

     

    腕上水晶手链闪烁

    夹带春水灌入双眸

    裙角怒放的蟹爪菊

    比昨天还芬芳四溢

    来,我们跳一曲华尔兹

    一支《红河谷》让两行清泪

    潸然而下

     

    你说这让你想起远去的荒原

    荒原上,野花缠头的女子

    伸着揉烂花瓣的双手

    用潮湿的声音大喊——“吻我”

    惊得柳毛丛里缠绵的两只老鹞子

    扑棱棱飞向长空

     

    缺口

     

    当知青的二姐

    二十岁的右臂被铡草机

    绞碎了。一年年

    空荡荡的袖管总是带着风

    每次见面她都偷偷问我

    恋爱是什么感觉

    和男人睡觉是什么滋味

    怀孕是不是很累

    生孩子疼吗

    问着,问着,她羞涩地笑了

    渐渐,满头青丝到鬓发花白

    就不再问这些无趣的话题

     

    后来,我常常看到

    她在小区的冬青树下

    左手费劲地掏着食物

    几只脏兮兮的饿猫

    围在她身旁,像仰望

    灰云漏下的阳光

     

    麦子

     

    雨下了半个月

    人们在泥浆里拔麦子

    不远处,泥泞路上纸幡飘飘

    一个叫叶儿的女知青死了

    不知谁给马车拉的棺木上

    插了一把发芽的麦穗

    湿漉漉颤巍巍的

    在她头顶晃动

     

    所有拔麦子的人直起腰,举着

    沾满泥水的麦子,久久

    没有放下

     

    远方的白桦林

     

    北方之北

    距离并不遥远

    可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

    仿佛被盗空的千年墓穴,甚至

    没有一点点磷光

     

    今天,秋阳下

    我听着电波中你低沉地唱着

    那首俄罗斯民歌

    《三套车》……

     

    歌声打开记忆的闸门

    我一遍遍校阅

    并不荒芜的凋落

    固守了多年的痛被一缕风擦破

    在体内哽咽

     

    曾经的那片白桦林

    曾经你为她剥桦树皮写诗的那个

    披红风衣的女人

    至今也没写出一首完整的诗歌

     

    白桦林中的脚印早已长满荒草

    褪了色的红风衣像一部

    被冷落旧书的封底

    那些夹着动荡夹着雪花的日记本

    由一根缎带系着

    里面的故事

    绝不逊色于任何一部小说

     

    年夜

     

    免渡河的冬天冷得邪乎

    过年了,帐篷里

    有人大碗喝酒

    有人摔着扑克

    有人用口琴吹起“三套车”

    有人跟着唱

     

    矮小的女孩往汽油桶做的炉子里

    一块一块扔着松木袢子

    火苗舔着她散落的辫梢

    一块碗茬那么准,那么狠

    她的手

    她细嫩的手仿佛捧着一朵玫瑰

    在一片血脉喷张的人群中

    颤栗

     

    固守,岁月的残香

     

    火,再一次从梦中燃烧。如

    千顷桃花源的桃花,提炼

    一朵妖娆之红。一朵飞起的

    冷色之焰,一朵心灵的烛火

     

    烛火高蹈,在我心口烈烈起舞

    一抹飘渺的美人

    穿过流浪的魂魄,与我

    肉体合一

     

    谁是那纵火之人?将火焰

    从折断的苇笛中吹出

    喷吐冷寂的绚烂。滔滔倾注

    如万山杜鹃啼血

     

    浓成最红最艳的花儿

    在我唇上,无声的燃烧

    于寂寥的早春

    浸染,起伏的风涛

     

    哦,这风涛里有我碎了的前生

    遗落的一滴胭脂泪,凝成的琥珀

    在无际的潮汐之上,点燃

    梦中之火。为我固守

    岁月的残香

     

    九月的井台

     

    (写给上海知青马康康)

     

    是谁搅起沉淀的岁月

    想起泉水井边那个纯真的女孩

    又是谁撕开封存的记忆

    让山泉水涟漪荡起

     

    缕缕温情被注入干涸的过往

    睡梦里那片揉皱的黑土地

    被徐徐打开

    谢谢你还记得那个井台

    和那个铺满霜花冰碴的秋季

    扁担上的铁钩刮破了女孩的手指

    深秋中的她默默望向远方

    像一棵野菊般孤独

     

    井边的大锅

    是你和她共同的岗位

    她却每天如水魂独舞

    在装满月波的水桶前叹息

    不止一次被溜溜的

    冰碴滑倒

     

    红手帕从长发上掉落

    似一片凋零的花瓣

    飘坠在深深井底

    风中传来你的足音

    女孩的心充满快乐

     

    女孩把大锅挑得满满

    那口锅可真大啊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

    都住在晃动的锅里

     

    灶膛里柴火窜出火苗

    她把冰凉的手伸进暖暖的水中

    调皮的打捞大锅里煮的星星

    她就想看大哥哥会笑的眼睛

    深夜把两个人的活都干完

    从不对任何人说起

     

    大哥哥在漫天飘着雪花的时候离开

    多少年已经过去

    现在的井水早已是一壶陈年老酒

    大哥哥猛然记起九月的井台

    和那个扎着红手帕的女孩

    知道吗?那个从前如水魂般的女孩

    从不曾忘记,因为

    她的肩总是疼在萧瑟的深秋里

     

    走不出的雪乡

     

    最记得去北方的北方

    要经过,齐齐哈尔、富裕、拉哈

    讷河、嫩江……

    硕大的风雪为我支起无边框架

    我的视线,在北国徜徉

     

    从漫漫大雪至春寒倒袭

    为阻挡刀割般的冷

    我跳着冻僵的脚,发疯般

    杜撰美丽,却一直

    没有走出冬季

     

    每当我坐在咯吱作响的马车上

    一次次对自己说

    别回头,瞧这辽阔的松嫩平原

    真大啊,比我的故乡还大

    车老板甩起鞭哨,一片雪烟炸起

    小小站台,有人在高声朗诵一首诗

    失真的回音撕咬着我

     

    我用冻伤的手

    敲碎额头的冰疙瘩,扬起花头巾

    那一瞬,我知道

    我,再也

    走不出雪乡了

    (作者原黑龙江兵团五师47团天津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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