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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一肩挑

    2014年 07月 03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胡宝贵 点击:
    按:这是一个感动了85qe.cn家园网的故事,说的是23团荒友胡宝贵虽因一场车祸导致双目失明,然而,却在她妻子,一十伟大的女人的搀扶下走过二十八年风雨,成长为一个外文石油资料的翻译专家,译著等身…一 一生的承诺 一九八四年八月十五日,我俩结婚登记五周

    按:这是一个感动了85qe.cn家园网的故事,说的是23团荒友胡宝贵虽因一场车祸导致双目失明,然而,却在她妻子,一十伟大的女人的搀扶下走过二十八年风雨,成长为一个外文石油资料的翻译专家,译著等身…一

    一生的承诺

    一九八四年八月十五日,我俩结婚登记五周年那天中午,我离开大庆赴哈尔滨,参加热电联供技术引进项目的谈判。第二天l2:05,突如其来的车祸把我送进了永久的黑暗。

    妻子是我出事后第二天赶到我病床前的,她离家时,撇下了不到四周岁的女儿,和我六十八岁的老父。

    曾经重度昏迷四个多小时的我,最初几天总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当妻子和单位领导第一次来到床前的时候,我一直昏睡不醒。根据妻子的日记,她第二次到病房,是十八日下午,赶上我醒了。朦朦胧胧地,我记得妻子握住了我的右手,接着听她说,略带着哭腔,  "宝贵,我来了,"然后又补了一句,道出了心声:  "……不论将来怎样,都有我跟你在一起!"说完,她放开了我的手。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当时她含着眼泪冲出了病房……

    假话寄真情

    医生对我的双眼作完清创缝合之后,心里就明白我的视力已经没有恢复的指望,因为他们已经把我那干结在伤口上的视网膜剥离掉了。除了我本人之外,包括妻子在内,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对于行将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彻底治好右腿股骨的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已经成为至关重要。为此,在妻子的一再坚持下,组织上多方努力,在我出事一周之后,把我转往北京继续治疗,妻子请单位领导安排照应大庆家中的一老一小,然后直接从哈尔滨陪同我前往北京。一个残疾人家庭的生活之船,就此开启了漫长的航行。

    然而,妻子哪能想到,航程的最初阶段,她所面临的责任,竟是不断地绞尽脑汁,精心编造各种各样的假话!

    首先,根据医生的要求,她必须在一段时间内,对我严密封锁事实上我已经失明的消息,据说那样有利于我稳定情绪,配合治疗,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恢复视力。

    妻子后来回忆说,最初在哈尔滨第五医院的几天中,我在长时间的昏睡之后,醒来总要追问身边的护士、医生或她本人,而且总是一个问题:怎么还看不见?我好像也记得所得到的答复多是"伤势严重,恢复时间要长"这类话,只有一次好像是个医生解释说,我的眼睛里瘀血太多,要有一个长时间的吸收过程,然后才能逐渐恢复视力……妻子认为,大家的这些善意的假话,应该对稳定我的情绪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我没有一次喂饭不吃,也没有一次痛哭流泪--那是医生们极力要避免的,为了防止伤口感染。

    妻子说,有一次她多说了一句话,引起了我的疑问,曾让她的心脏一阵狂跳;在告知我即将转往北京的时候,她又说领导已经派人前往积水潭医院联系住院床位去了,我听了后疑惑不解,说北京的同仁医院眼科最好,去积水潭干什么?于是她又赶紧补充说也去同仁医院联系,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同仁没床位,就先去积水潭……好在当时我大概因脑震荡有点缺心眼,没有多想。其实,转往北京,奔的就是积水潭医院,要在那里把我的腿骨顺利地接好。

    等我满怀着希望,熬过了一路颠簸对震荡过的大脑造成的巨痛,自以为住进了同仁医院的时候,实际上是躺在了积水潭医院骨二科的病床上。当我发觉X光拍片和医生检查都是针对右腿的骨折时,妻子又婉转地告诉我,眼睛上的缝线还没拆除,去同仁医院也是白耗时日,可骨折已经不能再等了,时间再长,最佳的接骨期就错过了……就这样,我被一步步地"骗"着,平平静静地住进了积水潭医院,开始了长达半年的治疗过程。

    大概两三周之后,骨科的牵引治疗和眼科结合中医的恢复性治疗都正常开展起来,单位派来的护理人员也熟悉了日常的护理工作,妻子便起身赶回大庆,去把留在那里的老公公和女儿接来北京。

    回到离开了一个来月的家中,见到老人和扑到怀里的女儿,她把一路上编织好的假话忘了个精光,只是搂着未解人生的女儿啜泣不止。好在我的老父亲是个不爱刨根问底的人,上次临走时告诉他,儿媳是临时出差,老人一直信以为真;现在看到儿媳如此伤心,他只说既然家里的男人已经出差在外,

    领导上就不该安排女人再出差这么久,儿媳肯定是为了把一老一小撇在家里这么长时间而心中难过。

    妻子把我们那个刚刚建设成型的家彻底收拾了一遍,该带的装箱装包,该收的妥善收好,彩电和收录机送到邻居家寄存,向双方单位领导汇报情况,争取到最好程度的关照之后,告诉老公公,她要到北京临时工作一段时间,让老人带着孙女跟她一起回北京;忠厚老实的父亲哪里会想到儿子在外遭受了不测,只问了一声"宝贵到哪儿出差去了,这么长时间?"妻子随口回答说到南方去了,老人便不再追问,随着儿媳上了回北京的40次特快。

    假话讲好了,往往能奏效;可真话说得再好,常常无济于事。妻子带着老小返回北京那一天正是九月底,那年赶上建国35周年大庆,天安门广场要搞阅兵式,各地进京列车严格控制,40次列车原则上在天津站就要清空,不让闲杂人员随便进京。那一夜妻子被列车员通知了不知多少次,让他们做好在天津下车的准备;妻子和他们好话说了一列车,又怕老父亲在旁边听明白,每次都同列车员到车厢口,反复解释自己要去照顾失明住院的丈夫,必须到北京下车,不然带着一老一小和一大堆行李,到天津再转车,实在太困难……

    列车员找来列车长,把矛盾上交;列车长要妻子提供进京介绍信,妻子拿不出,因为车票是车站上有亲戚的同事代买的,没用进京介绍信。列车长说没介绍信连车都不该让你们上,坐到天津已经破例了,警告必须把行李收拾好,到天津列车员将"帮助"把行李搬下去,这实际上就是威胁要强行赶人下车。

    回到北京后,妻子向我诉说这段经历时,唏嘘不已,"当时我觉得真是太难了,真要是在天津被赶下火车,我带着老小和一堆东西可怎么办呢?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出来,而且是一泻干里……"列车长大概是见不得女人哭泣,终于改口让妻子提供她必须去北京照顾病人的任何证据,妻子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翻出了自己的日记本,把我治疗的记录出示给列车长,对方还真拿过去仔细读了不少,大概是被里面令人心酸的记述感动了,这才换上了同情的语气,实行了人道。与老公公相比,老婆婆对假话的编造水平,要求可就高多了。

    你跟她说宝贵到南方出差了,她会详细叮问到哪儿、干什么去了,然后还要追问来过信没有,为什么总不给家里写信,忽然又会问到儿媳本人,怎么在北京这么长时间,干什么来了……老太太很明显地对儿媳的假话表示将信将疑,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忧虑;"真的,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我都不敢面对她的眼光,总担心她不定问出什么难以解释的问题,"妻子从家里回来,曾对我这样说。那一段时间,妻子除了在医院统理我的治疗和护理的所有事宜,隔段时间还要到长辛店家中去看望二老和女儿,往返一次,坐车时间比在家呆的时间还长,奔波劳碌,辛苦备尝不算,还总得提防和应对老婆婆没完没了地探问,可又不能不去,那样老人的疑心会更重。

    对父母二老封锁消息,是我的姐姐坚持要作的,因为我的母亲体质较弱,心脏不好,她怕老人承受不了儿子失明的打击。事实上,我母亲体内的旧疾肺门淋巴结核正在复发,大约在10月下旬,老人也住进了医院,那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祸不单行",结果妻子定期的巡回探视,除了积水潭医院和长辛店家中,又增加了个北蜂窝铁路总医院;1984年的秋冬,妻子就是在这三点之间顶着寒风不断的奔波中度过的。

    母亲住院后,家中又只剩下老爷爷带着小孙女过日子,时间一长,老人终于觉出事情很不正常,在12月下旬向回家过周末的小儿子追问"你二哥到底在哪里",当时只有22岁的小弟,终于忍耐不住,在老父面前痛哭失声,把一切和盘托出,并于第二天带着老父亲来到积水潭医院,至此妻子对老人封锁消息的责任才告解除。

    下一个周末,妻子冒着严寒回长辛店把四个月未见的小女儿接到了病房,刚过完四周岁生日不久的女儿,还不懂得父亲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只觉得坐在父亲宽阔的胸前很舒服很暖和……

    我右腿粉碎性骨折,经过五个半月的漫长的牵引治疗,终于长出了让医生满意的骨甲,我于l985年二月初,也就是春节前没几天,便离开了积水潭医院,住进北京南郊的腾飞大旅社,因为母亲也将于近日出院,对她的消息封锁还没有解除,妻子只能带着我和女儿在旅社里度过我失明后的第一个春节。

    我出院时,车祸肇事方出租车公司曾派员来京办理出院手续,我们通过他向该公司提出去上海进一步延治眼伤,他把我安置在腾飞旅社之后,返回哈尔滨汇报情况,不料这一走就是半年多,我们这三口之家的残疾人之船,滞留在小岛上,久久不能起航。

    与此同时,我的老母亲在家人的哄骗下,挨过了几个月不知儿子下落的煎熬。

    到了l 985年的五一节,小弟回家度假,母亲抓住机会反复追问我的下落,  "不管出差了,还是出国了,总的有封信呀,你二哥以前每个月都有信来,这一晃有半年多没见一封信了,我那儿子到底上哪儿去了?"小弟在这样的逼问下,又忍不住泪流满面,他见老人真急眼了,觉得再瞒下去,老人恐会急出毛病来,于是又把牙一咬,说出了实情,当老娘亲听说我的双眼失明了,急得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亏了小弟那些年练武功,懂点推拿过气,又是掐人中,又是盘腿捶背,忙了好一会才让老人家透过气来,然后就是呼天抢地地闹着连夜要去旅馆来见我。连哄带骗地把老人稳住之后,小弟于次日清晨赶头班车,从长辛店来到水南庄附近的腾飞旅社,正赶上我们一家三口在房间里吃早饭,然后我们乘出租赶回家中看望二老;消息封锁至此彻底解除。

    失明后的母子重逢,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瘦弱的老母亲把我和妻子搂在怀间,三个人哭成一团;我跟老人说,您别难过,我眼睛没了,可人还在……母亲揉着儿媳的头发说:"我那好媳妇,这苦和累,都叫你一个人扛了……"

    妻子抽噎着告诉二老,  "他的眼睛还有救,我们正在争取去上海治病……"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忘了假话的威力,人啊,都知道梦是假的,可谁都想做好梦,给老人个盼头,总比硬生生的事实好接受。


    (作者原黑龙江兵团23团北京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