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日，偃师市“欢度国庆文艺晚会”上，当主持人报到58岁的谢桂芝钢琴伴奏，70岁的吴政演唱“北风那个吹”节目时，说;“这不是歌，是一对老夫妻实现梦想的故事……”

那是1970年冬，天空飘着雪花的一个寒日。新疆伊犁建设兵团劳动工地上，一个娃娃脸的女孩跑到正在休息的人群中，振臂笑喊：“哥哥、姐姐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给大家唱一个‘北风吹’！”女孩边歌边舞，雪花飘着，她真像白毛女，更像下凡的仙女！马上就有顽皮男生上去演杨白劳，工地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女孩就是谢桂芝，刚16岁，来自河南偃师县，初中生，在校品学兼优且能歌善舞。她很快成了有名的“钢铁仙女”，而最出奇最轰动的是更与众不同的“爱情”。

用尽招数拼命追她的男青年至少有一个加强连，可她发现了一个怪现象：有一个看上去能做她爹的老大哥知青，一看见她，就红脸，就躲。更怪的是，只要她在场，他也在场，知青们就会叫他“杨白劳大叔”，还要逼他唱那句“北风吹，雪花飘”，几乎逼哭这个可怜人！

要好的姐姐们告诉她，她唱了那白毛女之后，这位从不会唱歌的老大哥竟会唱“北风吹，雪花飘”了。天天唱，偷偷唱，白天唱，梦里也唱。大家就都知道，这一定是个百分百、绝无希望、可怜的暗恋者！

当天，谢桂芝就跑到男营去，抓住老大哥的手拉出营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命令：“给我唱那句北风吹！”

羞得他勾头、哆嗦。她叫：“不唱我走啦！”他一急，就转过身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唱得很认真，但实在难听。她笑问：“你为啥老唱这一句？”“因为……是你唱的！”“你喜欢我？”“我……不敢……”“你敢不敢和我在这里扎根到老？”“当然敢！”没再说别的，她拉着他的手送他回营，当着所有男知青的面亲了他一下，恋爱公开，全兵团哗然。

这老大哥名叫吴政，来自上海，比谢桂芝整整大12岁，站在一起真像是杨白劳和喜儿！很快，他和她结婚了，就在兵团，1974年。新婚夜，他梦里唱：“北风那个吹”，她流着泪贴紧他接上“雪花那个飘”。

1979年，他和她可以返回内地了，但京津沪三地的政策是“只出不进”，他和她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河南偃师。叶落归根后她再也没唱过歌，跳过舞。只会垦地的她，工作都很难找。他微薄的工资撑着家，但却很知足，同时拼命想帮她让梦想飞起来。他曾到处求人想让她的工作沾上歌舞，当然是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是在生活细节中全心全力地疼她，安慰她。有时会像小孩子那样逗她，手舞足蹈地给她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她笑了，又叹口气，偎在他怀里流流泪，心里好受了许多。

1996年，他退休了，退休金不到1000元，儿女们未自立，打零工的她患上了多种看不好的“疑难杂症”，家庭到了最艰难的时刻。为了她的健康，54岁的他，陪着她散心游玩，特别是哪里有歌舞，他必拉她去凑场，她苦笑说：“老头子，咱老了……”

有一天，他拉她去一个有钢琴的朋友家里玩。看见钢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羞羞地过去，熟练地弹起那段北风吹，他跟着唱：“北风那个吹……”唱着，他的泪流了一脸：她的梦还在啊，钢琴！钢琴！就那天，他怀上了一个大梦。为了这个梦想，他尽力让她少做点工，多去老姐妹们那里唱歌弹琴，他说只要她快乐健康，他就能多活几十年！而他自己，尽力干些老人能干的事儿，比如扫街、门卫什么的，此外，他还在做着一件“保密”的事：花30元租了个地下室，放垃圾用的。他每天工作之外就是捡垃圾，在地下室存放和分捡，定期卖掉，这收入不在家庭账目之列。梦想的存在，让他一直很健康很精神。她也乐观了起来，有时也拉他去朋友家玩，她弹琴，让他唱那句“北风吹雪花飘”，将一群老姐妹们笑得东倒西歪。

16年后，2012年9月15日，她又去姐妹们家玩的时候，他将一件大家伙运回家，安放好，打电话让她回来。她老远听见钢琴声音乱响，跑进屋看见了一架崭新的钢琴，他正痞孩似地笑着乱敲！她扑过去一边抚摸钢琴一边惊问：“哪来的？”他自豪地笑叫：“咱自己的！我老婆的！”逼问出钱的来由后，她泪流满面地看他那70岁老茧血裂的手。她偎进他怀里，使劲地偎，哭着撒娇：“你要让我欠你多少啊？你要我嫁你多少辈子啊？你心疼死我了啊！”

主持人故事讲完了，许多人都感动地哭了。台上，谢桂芝满脸洋溢着幸福、满足、快乐的笑容坐在老伴给她买的那架钢琴前，弹起了“北风那个吹……”。她的身边，70岁的吴政笑了一脸，泪了一脸，跟着琴声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作者系原陕西省终南山眉县汤峪乡西安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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