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登录 | 忘记密码
  • 首页
  • 本会概况
  • 新闻综合
  • 工作动态
  • 学术动态
  • 文化活动
  • 热点专题
  • 会员专区
  • 知青文库
  • 知青史料
  • 知青场馆
  • 知青人物
  • 知青后代
  • 知青生活
  • 视频
  • 图片
  • 征文报刊
    • 最新内容

      最新图片

    最新视频

    北大荒辰清往事

    2023年 01月 15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余涛 点击:
    阶级斗争和熊出没 北大荒的十月,已在秋冬之间模糊不清了,清晨起来屋顶、菜园、远山、近树,都被早来的初雪覆盖了。辰清河躲在了薄薄的冰面下,在冰缝间喘着粗气。忙碌了半年的人们,开始了紧张的越冬准备,以抵御更严酷的寒冷到来。 我们工程连和其他连队

    阶级斗争和熊出没

    北大荒的十月,已在秋冬之间模糊不清了,清晨起来屋顶、菜园、远山、近树,都被早来的初雪覆盖了。辰清河躲在了薄薄的冰面下,在冰缝间喘着粗气。忙碌了半年的人们,开始了紧张的越冬准备,以抵御更严酷的寒冷到来。

    我们工程连和其他连队不一样,为了给明年施工备料,相当一部分兵员己进驻了站点:有两个排去了北山口采石场,一个排进山伐木,还有一个排在辰清河滩上打沙子。留守的一个排和后勤人员,在连队里做越冬前的准备。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连队里就是大白天也显得十分冷清。

    晚上开会的时候,指导员王宪文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说:“越是人员少的时候,我们越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决不能放松警惕,无产阶级松一松,阶级敌人就要攻一攻。”你真别说,这话还真叫他给说中了。第二天一大早,豆腐房的小金子急匆匆地跑到连部报告:昨天晚上,连队监管的改造份子郑秀峰、张小林跑了,还从食堂偷了不少烤饼。沉闷的连队,就像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了一块大石头,顿时热闹了起来。经过连长的一番分析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南下去哈尔滨抓张小林,一路人马北上去黑河抓郑秀峰,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也要缉拿归案。

    我被分到北上小组,一行三人在组长老焦的带领下,当天就去了黑河,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傍晚就到了目的地。老焦说:“天晚了,找个旅店先住下,明天再说吧。”“明天也不好说,就知道他有个哥哥叫郑秀山,但年龄多大、干什么的和住在哪里,一无所知,到哪里去找?”我毫无信心地说。三人无话,走进附近的一家小旅店住下了。

    真乃天无绝人之路,在和小店经理的攀谈中,问起郑秀峰和郑秀山,经理一个劲地摇头。可是,一提到郑秀峰因诈骗坐过四年大牢的事,经理立刻惊叫起来,你们要找的人叫郑三郑大骗子吧?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对,外号叫郑大骗子。”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按图索骥,找到了郑秀山家,见到了郑秀山夫妇。毕竟是亲哥哥呀,郑秀山一口否定弟弟来过。但从他嫂子不安的眼神里能隐约感觉到,郑秀峰就在他家。于是,我们假装说要到派出所报案,他嫂子一听害怕了,冲里屋喊:“三呀,出来吧,跟他们回去吧,也好争取宽大处理!”就这样,郑秀峰被我们小组顺利地抓到了。郑秀峰跟我们走时,他哥哥眼里哀哀的目光,让我真有些不忍。于是我再三说,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如实地向连里反映情况,为他争取宽大处理。那一天,年轻的我似乎感觉到,亲情是没有阶级性的。

    回到连队三天后,张小林也被南下小组带回来了。

    于是,当天晚上,只有两个排的连队,在连长指导员的带领下,开起了批斗会,口号声此起彼伏,震得三排的帐篷直抖。

    突然,外面传来刺耳的嚎叫声,继而嚎叫声大起,像猪圈里进了狼群一样,不是好声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二排长董昆说:“不好,有狼吃猪。”说完,就带领着几个人,向山坡上跑去。刚跑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让我们每个人找一个趁手的家伙拿着。慌忙中,我拿了马号的一个打气桶跟着就跑。那天夜里,天真黑呀,地上有什么,根本看不清楚。有人一路跌跌撞撞,还有人直摔跟头。等我们跑到猪舍,全都傻眼了:猪舍的三面大墙己夷为平地,所有的猪全不见了,包括还在吃奶的小猪。

    我胆小,吓得心砰砰直跳,这时隐约从树林里传来嚎叫声。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在哀求我们去救它。

    事不宜迟,二排长又领着我们向树林里跑去。突然,二排长大喊一声:“别跑了!”我们停下来了,直楞楞地看着他,他压低了声音喊:“趴下!”我们又赶紧趴下了。大家正疑惑之际,二排长声音有些发抖地说了一句:“熊,有一只大熊!”

    天哪!我向不远的开阔地望去,朦朦胧胧的有一个大黑影立在那里。它的边上,似乎有猪的呻吟声传来。僵持,僵持,我在僵持中,听到了黑熊呼呼的喘气声。这时,我的手脚都麻木了,趴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了,时间也随着心跳在煎熬着。黑影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伏下身去,朝我们的方向大声吼着,继而又转过身去,大摇大摆地走了,再也听不到它的吼叫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二排长说了一声:“撤退!”没人应声。他又大声喊道:“快起来,往回跑!”于是,我们一个个像逃出狼口的绵羊一般,头也不回地向连队跑去。

    第二天,从团里领来了四支快枪,在连队四周的山坡上搜寻,但早己不见了那只黑熊的踪影,只是在昨天晚上与熊对峙的地方,找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老母猪。那老母猪真可怜哪,脖子上足有二斤多肉被熊吃掉了,血流了一地,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连长选了几个大力士,用门板把它抬到了食堂。后怕之余,我们心里也在偷偷的感谢那只黑熊,为我们在没有荤腥的日子里,改善了一次伙食。诸君,一定还关心那猪圈里的猪都跑到哪里去了吧?至于它们跑到哪里藏身,我们不得而知。但两三天后,大猪带着小猪又陆续都跑回来了。据可靠消息,那只黑熊又去了一趟清溪,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炸鱼、痘猪肉和老鼠疙瘩汤

    提起北山口,当年64团的知青都会告诉你,那里有一个采石场,它可不是一般的采石场呀,日伪时期就有劳工在这里采石,那里流着我们父兄的血汗呢!

    夏日里,两山的青翠倒映在辰清河平静的河面上,如诗如画。清澈的河水,总能见到三三两两的鱼儿,在河底觅食。河道的狭窄处,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卵石,让河水在石缝间喧哗着穿过,就像一群孩子在笑声里奔跑着,让人快乐。山口里不远处的断桥、残墩,也为这里平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可一到冬季,平整的河面就扳起了面孔,像一条银色的飘带,伸向大山的深处,于是它又变成了一条进山的通道。

    北山口有我们连的一个采石排,常年驻守在那里。两个女班,一个男班,一群十八九岁的孩子,在这里采石谈何容易呀!就整天的打钎、放炮甚至排哑炮的危险性不说,每天的撬石头、砸石头、搬石头,再码成石方的繁重体力劳动,一天下来,已让人筋疲力尽了,何况大部分都是些女孩子呢?可我们每天就像上了发条的钟摆一样,一刻不停的忙碌着,充满朝气。工地上劳动的号子和收工时嘹亮的歌声,时常在大山里回荡,就是今天回忆起来,还是有些热血沸腾哪。

    那时,由于繁重的体力劳动和长身体的需要,就连女孩子的饭量也大得惊人。马排长和炊事班每天都为伙食发愁。到了冬天,我们只能吃冻白菜、冻萝卜和冻土豆了,很少能改善伙食。于是马排长决定,派几个人到辰清河去炸鱼。冬天里炸鱼,是要有丰富经验的,每天要沿着河道走上几里甚至十几里路,才能找到一个鱼窝子。然后,用钎子凿开一个冰窟窿,再把装好雷管的小炸药包点燃后投进冰窟窿。几个人一块/L跑到事先找好的掩身处,趴下来捂上耳朵。十几秒钟后,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水柱和冰块一起飞上了天。待噼噼啪啪的冰块落地后,我们就开始欢呼着往河边跑了,少时几斤鱼,多时几十斤鱼呀!可谁也没想到,刚吃上两顿鱼,排长就变心眼了,只让我们吃小鱼了,说大鱼要给连里送去,吃鱼不能忘记山下的战友。眼看着大鱼不能吃,心里真有些别扭,可我们又说不过排长,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大鱼送下山。

    第二天傍晚,送鱼的战友回来了,还抬了一块猪肉,足有三十多斤。路过石场时,整个工地都沸腾了,大家一致建议,明天吃一顿红烧肉,马排长也笑得合不拢嘴。我和大家一样,焦急的盼望着这顿美餐。谁知第二天一大早,通讯员送来了口信,连里紧急通知,猪肉有痘,不能吃。消息一传开,大伙儿那个失望啊,到今天都无法形容呀。还有人跑到食堂去看个究竟,看看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可研究来研究去,最终还是忍痛割爱了。

    随着腊月天的来临,辰清河的冰层也就越来越厚了,门前的河段也无水可取了,炊事班做饭也只能化冰为水了,炸鱼的事已经不可能了,吃鱼的日子也就自然结束了。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每日两汤的生活。有人调皮地编了顺口溜:“从辰清到沿江,兵团战士爱喝汤,喝得战士眼睛亮,工作学习有方向。”

    话说炊事班长哈尔滨知青老闰和炊事员上海知青王淑珍,每天起早贪晚地为大家蒸馒头做汤,也是十分辛苦。有一天,老闫向王淑珍提议,明天早晨给大伙做一顿疙瘩汤。他一来是想给大家换换花样,二来也想在王淑珍面前露一手做疙瘩汤的手艺。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晚饭过后,他们就紧张地准备了起来。先化好一大锅水,待明早使用。再把冻白菜切好洗净,最关键是把面疙瘩做好冻上。待一切准备就绪,两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休息了。

    北大荒的冬天夜长昼短,炊事员早起时,天还是漆黑一片呢。第二天,两人早早地来到了食堂,点上了马灯,在热气的蒸腾中,做起了疙瘩汤。先把白菜倒进昨晚化好的水里,烧开后,再把面疙瘩倒进去,浇上明油,放上盐,待面疙瘩煮熟了,就可以开饭了。

    男班有个天津知青,外号叫傻二,傻二可不傻,一听说吃面疙瘩汤,就主动要求为全班打饭,不一会就把一桶面疙瘩汤拎了回来。可手里拿的汤舀子却谁也不给,一个劲地表示,要为全班服务到底。其实,大家都明白,傻二今天是想捞点干的吃。于是就有人说:“用不着你为大伙服务,你赶紧打完自己的就行了,”还有人说:“把汤舀子给班长,班长打饭公平。”傻二一听不好,先下手为强吧。不由分说,就把汤舀子插到桶底,嘴里念念有词:“紧煞底,慢起勺……”傻二还真捞着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待大家仔细看时,全都惊呆了:一只耗子都煮开花了。

    傻二手一松,舀子砸在汤上,汤四处飞溅。大家落荒而逃,已有人连连作呕。还有人快速跑到门外,大声呼喊:“不要喝了,不要喝了,面疙瘩汤里有死耗子!”女班的人都跑出来了,一听说面汤里的耗子都煮开花了,没喝的人暗自庆幸,喝了的人当即呕作一团。

    那天早晨大家都没有吃饭,情绪十分低落。排长老马当机立断,今天放假,可以到其他连队走亲访友。一来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二来想让大家散散心,把吃耗子汤的事淡化了。

    没想到这一决定,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让坏消息插上了翅膀。打这以后,只要你一下山,就有人问:“听说你们北山口的耗子多得经常往锅里掉是吗?”唉,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哇!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一师64团哈尔滨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