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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赶车送孕妇

    2022年 06月 23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孟庆铭 点击:
    难得一见的大雪,让上海兴奋了起来。 对雪的赞美通过微信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雪又将人们锁在了家中…… 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触景生情,我想起了北大荒“风雪赶车送孕妇”的往事。 50年前的1969年3月底,中苏边境珍宝岛开战不久,整个乌苏里江畔弥漫着战后的

    难得一见的大雪,让上海兴奋了起来。

    对雪的赞美通过微信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雪又将人们锁在了家中……

    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触景生情,我想起了北大荒“风雪赶车送孕妇”的往事。

    50年前的1969年3月底,中苏边境珍宝岛开战不久,整个乌苏里江畔弥漫着战后的浓浓火药味,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当时又正值党的“九大”召开,阶级斗争的弦拉得更紧了。

    我们地处珍宝岛地区的33团更是戒备森严,唯恐阶级敌人“里应外合”兴风作浪。

    在那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的日子里,11连相继揪出了12位“牛鬼蛇神”,谷俊杰不能幸免。他正戴着“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在革命群众监督下接受劳动改造。

    偏偏这时候谷俊杰要当父亲了,这本该是件大喜事,他在心里说儿子你真有点生不逢时啊!可不管怎样,孩子的到来还是给身处人生低谷的谷俊杰带来了欢乐。

    谷俊杰是湖南人,中等个子,当时不足30岁,身体壮实,两颊绯红,生性耿直、聪明能干。文革初期,因为不经意将一枚大头针别在了毛主席像上,而被扣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自此,过起了“低头认罪,不准乱说乱动”的日子。

    北大荒的初春,大地回暖,但气温仍在零下15度上下,时有大雪甚至肆虐的大烟炮出现。媳妇分娩前的预兆和不适,让谷俊杰度过了紧张而又折腾的夜晚,为此,疲惫不堪的他向连队作了报告。

    经检查,有经验的张医生觉得情况有异,为保证母子安全,他要求连队立刻送孕妇到八五四医院。

    此時,天公不作美,刮起了风,并下起小雪!

    连队的交通工具,除一辆胶轮拖拉机(俗称28)担负重载和长途外,主要靠四挂马车承担日常运输。

    于是一场各方协作,体现人性关怀的接力赛开始了。

    命令由王荣志连长下达,畜牧排长傅金鼎接令后,迅速传达到马车班长苏彦文,最后送孕妇的任务落到了我的肩上,那时我还不满19岁。

    “救死扶伤”!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我不加思索、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任务。我无暇细想,急忙出车,车厢板都没安装就直奔谷俊杰家。

    此刻,一年多的“牛鬼”日子,已将原本脾气耿直的谷俊杰改造成了一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不敢乱说乱动的人。

    看到我赶车已到家门,谷俊杰脸部表情起着微妙的变化,我从他那自卑、焦急又似木讷的眼神中,看得出一丝喜悦、感激、放松的心情。

    我将马车稳稳刹住,迅速从谷俊杰家的柴禾垛上抱了两捆豆秸,铺在了马车上,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屋里搀起妻子,再将她扶上马车,又取了床棉被将她紧紧地裹住。

    准备完毕,又见谷俊杰用惊悚的眼光看看我,那眼神中流露出对我无限的期待和信任,好像在说,我家三口子就交给你啦!

    在那“宁左勿右”的文革时代,许多人会戴上“阶级斗争”的有色眼镜,去分析、判断、对待身边发生的人、事、物,并会对“阶级敌人”,表示出“秋风扫落叶”式的“革命态度”,做出不近人情的事情。而此时此刻,人命关天,我岂能因为谷俊杰“牛鬼蛇神”的身份,突破人道主义这个底线?

    我对这对夫妇轻声说了声:“坐好喽!”便挥起马鞭,吆喝着马,带着他家三口(包括腹中婴儿)上路了。

    连队离八五四医院约12里地,连通它的是一条贯穿南北的沙石公路,而因年久失修,这条路坎坷不平。

    突然爆发的珍宝岛战争,也让本不起眼的交通要道变了性——成了国防公路,车流量是平时的数倍。在部队换防的坦克、军车和其他车辆的反复碾压下,变得更加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而且两旁的路基下沉,路面已呈拱形。

    马车到医院,一路须经砖瓦厂、工程队,然后上坡至汽车队、拐弯经团部后,再前行到达目的地。

    这段路,数地处迎门顶子下坡的汽车队门前的路最难走。它居团部拐弯处,形成风口,大雪在此窝留堆积高达2米多,将道路封死,形成视线死角。人们只能在上面打通一条仅有一辆汽车宽的路面,供人、车、畜通行。加上每年的三四月是翻浆季节,昼夜轮回的化冻和封冻,在那些被车辙碾出的凹凸不平路面上形成了冰层,故而经常引发事故。这不,前不久有两辆马车在此错车,因路面狭窄,加之小马驹前后左右乱串,致使一少年被压在车轱辘下……让人不寒而栗。

    我一路忐忑,紧握马鞭,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唯恐有所闪失。

    这是一场集马嘶声、车轱辘声、扬鞭声、汽车喇叭声、谷俊杰招呼声及孕妇痛苦呻吟声于一身,融路况好坏和天气优劣为一体的运送过程。

    整个过程,马车时快时慢、时停时进、时让时超,我神经始终紧绷,不敢松懈。最后,我终于将孕妇安全送到医院。医生已在等候,(是张医生事先电话通知的)我如释重负,紧张的心情才恢复了平静。

    孕妇入院不久,一名女婴呱呱坠地,取名谷琴。那是1969年的4月某日。

    事后,我还真有不少后怕,一是我赶车才三个月,技术不臻。

    二是送孕妇责任重大,压力不小。三是我的马车堪称老弱病残,是四挂马车中最弱的一辆。拉车的四匹马,仅有里套(引路的马)幸存左眼,另七只眼早被打瞎啦——瞎马驾辕拉套,风险多多。四是马掌钉已磨平,在冰雪路上行走,一旦打滑,后果难测。五是事发紧急,未装车厢护板,在路面不平的情况下,一旦马车倾斜,失去平衡,将危及坐车人的安全……

    嘿!那时全仗年轻,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勇气,才敢冒那风险。好在上天保佑,还算平安无事。

    不久党的“九大”闭幕,全国清理阶级队伍告一段落,平反“冤假错案”摆上议事日程。谷俊杰被“解放”了,恢复了做人的尊严。

    女儿的降临和“冤假错案”的平反,让谷俊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焕发了朝气和干劲。他生气勃勃发挥聪明才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和陈林(另一落实政策的职工)全身心地、没黑没夜地投入了连队马拉播种机的试验中去,为满足小片蔬菜播种的需求,如土豆播种等作了大胆的尝试和探索,为提高连队生产力贡献着力量。往事如云,半个世纪过去了。

    前几年,谷俊杰的小女儿谷红梅和我取得了联系,我才知道谷俊杰已于几年前去世,享年75岁。咳,真为他早逝叹息呀!

    当年的女孩谷琴也已50岁了,和母亲定居在湖南老家。

    她母亲曾多次对姊妹俩谈起当年“风雪中坐马车去医院”的往事。

    行笔至此,我望到窗外还在下雪,感到那些患难人间真情依旧的温馨往事也像雪花一样,一片一片的从记忆深处飘来。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33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