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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白大褂的猪倌

    2021年 06月 14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钱华玲 点击:
    1970 年4 月,我远离上海和父母,下乡去了云南屯垦戍边。我所在的连队是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后改为东风农场)七营七连,任卫生员。 每次修梯田大会战,连队要求卫生员上山给大伙儿送开水。我个子矮力气小,挑着满满的两桶水,一路磕磕绊绊, 到山顶时

    1970 年4 月,我远离上海和父母,下乡去了云南屯垦戍边。我所在的连队是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后改为东风农场)七营七连,任卫生员。

    每次修梯田大会战,连队要求卫生员上山给大伙儿送开水。我个子矮力气小,挑着满满的两桶水,一路磕磕绊绊, 到山顶时往往只剩下两个半桶。有一次,我被树桩绊倒,桶里的水全都打翻了,只好下山重新再挑,延误了送水的时间。山上汗流浃背的知青们等得口干舌燥,心急火燎,吵到了指导员那儿。指导员看我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还真拿我没辙。后来,类似的情况还发生了几次。

    一天晚上开完会,在文化室门口指导员对我说:今后你不用上山送水了,在做好卫生员的工作之余,为连队养两头猪。 

    养猪?我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卫生员捎带养猪,在全农场恐怕是头一遭, 医疗卫生要求无菌操作,而养猪却是又臭又脏,两个截然不同的工作搁在一个人身上,实在令人费解。

    尽管营卫生所所长不赞成我养猪,但县官不如现管,我只好服从。一个简易的猪圈, 外加一口烧猪食的锅,很快搭建在凤凰山的山脚下。猪圈外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还有一条弯弯曲曲清澈见底的小河, 河上有座独木桥,这座独木桥是肩扛锄头的知青们每天上山的必经之路。

    那天指导员亲赴连队猪圈, 挑了两头骨瘦如柴的猪。嗨! 那根本不像猪,嘴巴又尖又长, 小耳朵直直竖起,背部两侧的肋骨圆鼓鼓地突显于皮下,肚皮前胸贴后背,大伙儿用竹竿好不容易才把它们赶到凤凰山脚下的猪圈里。

    指导员严肃地对我说;从今以后连队过年过节杀猪斩肉, 就到你这里抓猪,拉走一头, 再进一头! 

    我眼里满含着委屈的泪水却没处述说。指导员一走,我就在菜地边顺手拣起一根树枝, 跑到猪圈里抽打猪屁股。猪刚到新家就莫名其妙地挨打,痛得满猪圈乱窜。发泄完毕,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想起我从小学到中学成绩优良,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是个好学生, 经常受到表扬,从未挨过批评; 可来到农场后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非但得不到连队领导的赏识,还常常挨批评,不就是我个矮力小吗?

    话要说回来,心里有气, 但每天的工作却照干不误。按照惯例,早上我要从连长手中拿来病假单,按姓名到宿舍检查病人情况,诊断疾病后打针发药。上午十点左右,我烧好病号粥,送到每个病人手中, 然后再去猪圈干活。

    我拿着砍刀和铅桶,无精打采地沿着溪沟和田埂,打些猪草,捡些树枝。回到猪圈后, 把猪草放进铁锅里,然后趴在地上,把树枝送进炉灶用干草点火。不一会儿炉灶里浓浓的黑烟直往外窜,呛得我眼泪和鼻涕直流,咳嗽不止。忙活了一小时,好不容易才把猪食烧好。圈里的猪闻到香味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前脚搭在栅栏上, 后脚站立在猪圈里,嘴使劲顶着栅栏,嗷嗷地叫着,听了令人心烦。

    急吼吼做啥?来了! 我冲着猪叫嚷。

    可我刚把半桶猪食放在栅栏上,还没来得及倒进猪槽里, 只听地一声,饿极了的猪用嘴顶翻了铅桶,猪食全泼到我身上,溅了一地。我气坏了, 猪又挨了一顿打。

    半个月后,指导员突然光临猪圈。只见他绷紧了脸,从铁锅里用手抓了一把猪食,大声说:隔几天的饭菜,你会吃吗? 

    接着指着猪生气地说:猪还是这样瘦,连队的猪是到你这儿来催肥的,逢年过节用来改善大家的生活,照顾你才让你养猪,你还不领情! 

    听了指导员的一通训斥, 我低下头想:最近闹情绪的确没尽心,心烦时还拿猪出气, 打猪,给猪吃隔夜食,反正猪不会报告领导,饿了嚎叫,距离百米远的连队也听不见。但没想到猪身上的肉膘直接汇报着我工作的成绩,自觉理亏, 只得洗耳恭听。

    临走前,指导员说:找柴困难,下班叫知青们从山上顺便给你带一些,劈不动柴明天叫司务长帮你劈些,雨季来临前要积些干柴,引火方便。 

    想不到指导员还是挺关心我的,激动的泪水在我眼眶里直打转。

    打那以后,我慢慢地喜欢上了猪。猪似乎也通人性。每天早上我处理完病号,腋下夹着几本书,快步跑去猪圈看我的那两头猪。刚才还睡得熟熟的猪儿,听到我的脚步声,立即起身冲着我嗷嗷直叫,还不断地甩着小尾巴。我摸摸猪的头,它们也会撒娇地用鼻子亲亲我的手。当我把烧好的猪食倒进槽里,两个小调皮就把长长的嘴巴伸进槽里叭嗒叭嗒地猛吃起来。它们吃得越香,我心里越快活。小调皮 吃饱后,挺着大肚子神气地走一圈,然后找个干燥的地方,躺下来呼噜呼噜地继续睡觉了。

    每天在卫生员和饲养员工作之余,我就靠着猪圈木柱, 晒着暖暖的阳光,看着绿油油的菜地,吸着泥土散发的芳香, 听着树上的蝉鸣,任思绪飘散。曾有多少封思念的家信从这里孕育,又有多少本不同的书籍在这里阅读, 书本上的一些相关知识,对我在农场和回城后的工作还派上了用处呢。

    有一次猪生病了,我运用学到的医学知识给猪打针,把西药加大剂量拌在饲料里,几天后猪就康复了。

    终于到了春节,我养肥的冬瓜猪要被拉去宰杀了。望着猪儿离去的背影,一种依依不舍的留恋感油然而生;望着知青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久违的猪肉,一种沾沾自喜的成就感又在心中涌动。

    年终, 营领导一行来视察七连的生产和生活情况,路经菜地时看见我的猪圈里有两头肥肥的猪,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第二天,教导员就把我召到营部办公室,夸奖了我一番, 还叫我写发言稿推广先进经验, 我一下子受宠若惊。

    临走时,教导员送给我一本红色的毛主席语录,并在扉页上签名留言。我走到温泉的小桥边打开一看,啊:大寨式的铁姑娘!这可是我这个穿白大褂的猪倌第一次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啊!

    (作者原为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