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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每个知青都需要忏悔

    2020年 10月 30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冉正宝 点击:
    知识青年我们其实习惯叫城市青年,强调他们的城市身份。那时城乡差别的确很大,尤其是文化教育方面。知青上山下乡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是不幸的,但对于我们这代农场人来说却是大大的幸运。从小我们就被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和杭州等大城市的青年包围着,

    知识青年我们其实习惯叫城市青年,强调他们的城市身份。那时城乡差别的确很大,尤其是文化教育方面。知青上山下乡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是不幸的,但对于我们这代农场人来说却是大大的幸运。从小我们就被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和杭州等大城市的青年包围着,呵护着,教育着,影响着,他们身上散发的理想主义光辉和浪漫主义色彩,我们是能够随时感受到的。他们除了带来知识和视野,还有文明和修养。我和姐姐经常拽着北京知青石长宝叔叔讲故事,现在想来那时他一定被我们央求烦了。王佰树叔叔1978年返回北京后还给我寄过邓丽君和刘文正的磁带,还有一大包电子元件呢。

    在我潜意识里的另一个榜样是一个群体,是来自北京、天津、上海和杭州等地的知识青年们。1968年开始他们大规模进入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我们二十团三营也迎来很多我们叫叔叔和阿姨的年轻知青。他们有知识,有见识,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会,更主要的是他们好像不骂人,说起话来柔软动听,身上香气扑鼻。我很喜欢他们的味道,幸运的是我的整个小学阶段,一直有知青做我们的老师。

    文革影响了一代知青,可这一代知青却影响了我们“荒二代”,只是前面的影响带着沉重的历史阴影,而后面的影响带给我们的却是光明。从这个意义上说,1700万知青是光明的使者,是真正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的蜡烛,我们“荒二代”只是被他们照亮的一个部分,全国更多的农场人、农村人为此走上了追索知识的道路,如果没有知青运动,我们中的大多数仍将在荒野里摸索,我的命运如何也必将是个未知数。历史真是个调皮的孩子,不定性,还难以捉摸。

    知青带给农场孩子们的不仅是音乐,更有成长意义上的特殊价值。在八五二农场教育科工作过的荒二代邢元利,对回来探访的知青冯敬兰说:“你们把知识给了我们,把城市文化和新的生活方式给了我们,使我们从小就有了榜样,有了明确的努力方向和动力。”荒二代大都是在田野中长大的孩子,但有幸接受了“城市文化和新的生活方式”的教育,这应该是毛主席1968年10月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最高指示时没有料到的,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知青来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没成想知青却把贫下中农的后代给教育了。

    知青在时,农场的教育和教学水平都是很高的,明显比周边地方的学校要好。如果能一直延续下去,我们完全可以在农场自己办的学校考上大学的。可1978年后的“返城风”迅速把他们刮回了城市,造成了所有农场学校师资力量的严重不足,教学质量开始下降。等我到了考大学的年龄,大多数分场中学根本无力开办高考班,只有职高班,父母托关系把我弄到宝清县一中复习考大学,把我未来人生的走向又扭转了一下。如果知青不走的话,会有太多的荒二代可以在自己的家门口走进城市的大学,去见识另外一个世界的美丽。

    从对荒二代教育的角度看,知青真不该返城。他们走了,风一般地来,云一般地去,可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荒二代呢?谁来弥补我们的教育缺失?知青对于我们难道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既然把他们给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收回?最终我们是无力的,也是无奈的,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如何表达。我们没有被父母抛弃,但我们却被知青抛弃了,那么地决绝,决绝到来不及让我们思考,只是把一种无言的伤痛留在内心的某一个角落里,静待岁月的发酵,在生命的某一节点蓦然回首时,才觉悟出这命运弄人的安排。

    从开发和建设北大荒的角度看,知青也不应该走。从1947年开始,北大荒被一群又一群形形色色的勇敢者踏足开垦,复转军人、支边青年和知识青年是其中的三股主要力量,身份确定,各负使命。复转军人来了,其中有很多住在城里的知识分子,但他们没有走,或者根本没有想到走,而今大多数人已经把尸骨埋在了北大荒。支边青年来了,其中有带着“三年期限”的山东蓬莱县青年,可他们没有走,或者根本不允许走,他们大都永远留在了北大荒。而知识青年在文革的号角声中也来了,带着立志扎根边疆的雄心大志来了,可他们却走了。

    我不愿他们走,终究还是情感上的不舍,知青叔叔和阿姨们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承担什么道德或所谓政治上的压力,作为荒二代也没有资格对他们做出走与不走的良心判断。城市是他们的故乡,回去既是情感的需要,也是尽快结束精神流浪的需要,那里有他们的父母兄弟,也有他们曾经的梦想,当时他们大都30岁上下,还很年轻,还能在城市创造奇迹,展现辉煌,他们应该返城。而返城后的事实也证明,他们离开了艰难的农村,又在城市开启了艰难的“二次拼搏”和“二次苦难”,他们比同龄人多吃了一次苦,但很多人也因此实现了梦想。

    从这个意义上说,知青是应该返城的。返城让他们的社会价值放大了数倍,相比之下给我们荒二代带来的不利影响就微乎其微了,我们毕竟是共和国历史上一个微小的存在,是很难写进历史的一个有点特殊的群体。而他们是已经写进共和国历史的一群战士,燃烧了青春的岁月,牺牲了无数的生命。

    付出死亡代价的知青应该返城,他们已经在我们心中种下了信仰、理想、良知、道德、文化、文明的种子,在北大荒充足的阳光和水分滋养下,这些种子早己成长成才,结出硕果。很多荒二代成为垦区的精英,乃至国家的精英。知青之于北大荒的贡献为此是双重的,一方面参与了富饶北大仓的建设,一方面播种了未来的希望,这也是知青返城后可以安心的地方。

    近日看了一则新闻《沪浙533名知青老人来龙江夏季旅居养老》,来自沪浙533名老知青参加了一个名为“眷恋之旅”的活动,他们重游哈尔滨、大兴安岭、黑河、齐齐哈尔、大庆等原知青驻点,回忆知青奋战往事,并抵达漠河进行养生休闲。这真是生命的一种轮回,来了去,去了来,只是在这一来一去中,他们已是满头白发。“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还好知青们有挥洒青春汗水的故地,那里可以感受年轻。这其实还是一种情感的轮回,爱了。恨,恨!了爱,在爱恨交织的生命旅程中,他们变得淡泊恬然了。我知道,“师、团、营、连”的称号他们仍然使用着,还有“战友”和“荒友”!

    不是每个知青都需要忏悔,相反,还要接受来自荒二代和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荒一代的感谢和祝福,知青促成了荒二代命运的改变,给了我们文明的曙光,可知青们并没有把这些功劳记在自己的身上。

    而今知青叔叔和阿姨们都退休了,大都60多岁了,正是人生中阅历丰富、情感充沛、返璞归真的黄金时期。为什么他们的聚会越来越频繁?为什么他们要回到青年时期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看看?为什么他们深深地眷恋着那片特殊的土地?因为他们没有对自己的青春和那片土地犯下可以忏悔的罪。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他们人人背负忏悔之心,还有想相聚和重回故地的心情吗?如果他们的青春岁月不纯洁,而今他们还能一如既往地纯洁相待吗?如果留在他们记忆深处的是一起打砸抢烧,那么他们相聚的意义又是什么?

    (文字选自《北大荒人眼中的北大荒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