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0年的母亲节,母亲离开我已10月有余,她的音容笑貌却仍浮现在梦中,她的眼泪时常烧灼我的心。
50年前的初春,17岁初中毕业的我积极报名去黑龙江呼玛插队落户。那时,我的大哥当兵在援越抗美,二哥在黑龙江德都插队。母亲数次苦苦相劝无果,只好为我准备行装。她到徐家汇棉花店特地为我定制了一床9斤多重的棉胎,厚得都无法折叠,把它塞进一只硕大的帆布行李袋中,胀得鼓鼓囊囊。到生产队后,无论知青还是老乡见到这床超级棉被无不咂舌称奇。
4月15日,我们到彭浦火车站乘车离沪,那天父母都去送行。少不更事的我处在极度亢奋之中。突然,汽笛长鸣火车起动了,我向窗外望去,只见母亲在那低头掩面抽泣……这是我有生以来头回看见她流泪。
70年冬,我得了急性肝炎,母亲打电报让我回,我却硬是在呼玛县医院住了50天。别人回上海探亲都归心似箭。我却一路行一路玩,直到兜里只有几毛钱了才想到回家,根本不顾及父母盼儿的感受。我从小脾气又犟又耿,常要顶撞父亲,有时惹得他要扇我,而母亲总护着我。
在5兄弟中我情商最低,自然最没出息。但在老屋拆迁后母亲却选择与我同住。在和母亲同住的十年中我也没少惹她生气。直到最近我才明白母护弱子的道理。
母亲弥留之际,我们来到她的病床前,这时昏迷之中戴着呼吸机的她已不能言语。我们轻声呼唤着,她微微睁开眼睛望着我们,眼角流出眼泪……一天之后,她撒手西去。
投身历史潮流,或许是我们两代人的共同点。
她在17岁时和另外3个女孩子冒着生命危险深夜穿越日军的封锁线,投奔新四军。文革时,父亲被打成叛徒,她却始终坚信父亲不会背叛革命。
这时我又想起了我的祖母,幼时我曾在无锡乡下待过几个月。就这几个月我成了她的跟屁虫。后来祖母送我回上海把我交给母亲。临回乡下时,我抱着祖母的腿嚷着“亲娘(无锡人称祖母的叫法)弗要走”。惹得她偷偷抹眼泪。不知那时的母亲是什么感受?
母亲,你在那边还好吗?若有来世我们一定再做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