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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岁那年我在延边过除夕

    2020年 01月 19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施以钧 点击:
    那是在一个寒冷的 1972 年的除夕,也是我当知青下乡后招工到吉林省安森局工作的第二个春节。那年我 18 岁。 在北方,冬天冰天雪地,而这个季节恰恰是林业采伐最繁忙的时候。为完成冬季用车皮 C5 装运原木到全国各地的工作任务,这年,我决定留在东北过年,而


        那是在一个寒冷的1972年的除夕,也是我当知青下乡后招工到吉林省安森局工作的第二个春节。那年我18岁。

        在北方,冬天冰天雪地,而这个季节恰恰是林业采伐最繁忙的时候。为完成冬季用车皮C5装运原木到全国各地的工作任务,这年,我决定留在东北过年,而和我住一个宿舍的几个上海人,因工作量相对少些,春节前一个星期就回家了。

        记得年三十这天寒流来袭,气温在零下25度左右,从早晨起就下着大雪,到下午更飘扬起鹅毛大雪,格外寒冷。

        封冻的大地苍凉寂静,一条条狭窄、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都被厚雪覆盖。小巷两旁边的一座座山、一幢幢房则是白茫茫一片。

        这是农历年的最后一天,通往安图明月镇市中心的这条道路上,行人在大雪飞舞中仍1日川流不息,他们一心要赶回家与亲人团聚,脚步显得分外急切。

        窗外大雪不停,地面上的雪越积越厚,并刮着大风,树枝在风中摇曳着,残留的叶片从枝条上突然落下,又被风吹起,不停地在风中飞舞,似乎它对曾经的时光有着太多的眷恋,不想过早地落到地面。

        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土炕上,听着屋外不停呼啸的山风。此刻离职工食堂开饭还有个把小时,我心中总感觉不是滋味,也不知该做什么。

        我深感孤单,思绪飘向远方的故乡上海,思念亲人,怀念家的温馨。屈指数来,自己离开上海一晃巳快两年多了,虽然这期间一直和家里父母保持着书信往来,但我心中的那份乡愁依然还是那么浓烈。每到夜深入静时,总会想起上海的父母兄弟姐妹、老师、同学,想起上海那一条条熟悉的大街小巷,那些经常去游荡玩耍的地方。最让我惦记的是当时还在受审查的爸爸,他被降薪下放到川沙劳动改造,偏偏又患上了肝炎。我一直担心着爸爸以这样健康状况,从事艰苦的劳作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想着想着,泪水便倾泻而出,我后悔自己怎么会留在这小山沟过年!

        就在这个时候,单位门卫室的负责收发工作的师傅敲响了我宿舍的大门,说邮递员特地在年三十这天绐门卫室送信来了,我喜出望外地读着那封爸爸从川沙劳动的地方写给我的信。在信中我得知爸爸尚能坚持接受组织的审查和劳动,得知他所在的单位还是让爸爸到医院看病的,我感到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爸爸在信中嘱咐我一定要安心工作,别牵挂想家,要我和吉林人民在一起过好春节。

        爸爸同时还给我寄来了一本《学电工知识》,爸爸一直认为在林业采伐作业中学好电工知识很重要。望着眼前这本书,想到爸爸身处逆境还关心我的成长,真是“父恩比山高,母恩比海深”,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的眼眶又湿润了。

        此刻,我又一次回想起小时候每当年三十,爸爸都会亲自动手做一些老家崇明印糕之类的各式糕点,回想起全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情景,那份和睦,那份温馨,仿佛至今还在唇齿之间留存,而此刻远在东北的边陲小镇小山沟里的我唯一能做的是,在心里默默祈愿爸爸早日康复岁月安好。

        窗外的寒风渐渐平息,路旁的松树承载厚厚的积雪依然挺拔,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人们已经在欢度喜庆年三十了,让静寂的除夕之夜增添了一份过节的情调,师傅爱人马嫂提着一个筐子来了,说:“小施弟,过年了,怎么还窝着不动?我给你送饺子来了”。我一看,除了饺子,马嫂还带来一大瓷碗白菜猪肉炖粉条和几个花卷。这是当年在东北延边小山沟年三十晚上最重要的一道菜,也是招待客人最好的菜。

        我看着这碗饺子和菜,想到自己一年多来师傅和马嫂对我的帮助照顾,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马嫂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饺子后说:“明早到我家吃饺子来过大年呀!”

        紧跟着又来了几位单位里的师傅、师嫂,都送来了白菜猪肉炖粉条。他们还轮流准备筵席宴请我,给我带来无比的温暖和欢乐。

        有人说:“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有亲情的地方才是故乡。”家和故乡,总能让人幸福回味,让人心生暖意。以前回家过年,是和至亲好友感情上的一次充电。但此刻马嫂等师傅师嫂们也像对待自己的子女一般款待我,让身在异乡的我忘记了孤独,忘记了想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哪!

        许多年以后我始终无法忘却1972年在吉林过的那个年,第二故乡马嫂们可敬可爱的音容笑貌永远烙印在我心中!

    (作者原为插队吉林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