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这个季节，海丰农场异常繁忙。其中数割麦最为紧张，各连队都会按照连队的要求种植一定数量的小麦，但不是所有的土地全种，作为一种点缀，只需点到为止。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收割小麦的时节，忙确实忙，但心情好。旱地劳作要比湿哒哒的水稻种植清爽多了，不说其它的，就是水田里的蚂蝗就够让姑娘们恐惧的。

在收割小麦的前几天，各生产队长就向每位队友发放镰刀，镰刀的造型有半圆型的和扁圆型的，这些镰刀还未开过封，有的还有油纸包裹。拿到镰刀得自己磨出刀锋，这需费番周折，有些男知青会磨刀，那几天就吃香了。姑娘送糖果、小伙递香烟，谁不想自己的镰刀快点？有些人讲究，还让申城的亲人寄来了油石。

想起那年月的割麦，甭说是联合收割机、自动收割机，就连最简易的收割机也没有，完全就是靠知青的两只手。那些日子，手上的水泡、血泡连成一串，钻心的疼呀！

天上的布谷鸟在空中盘旋，它不知疲倦地在鸣叫着，给眼前的田野带来了生气。成熟的麦子就像是一个个列兵，站在那里接受人们的检阅；沉甸甸的头颅低垂着，像一个个腼腆的村姑。黄灿灿的麦穗在微风的吹拂中缓缓起伏，摇曳着纤细的身躯。

每天早早就得出工，要在太阳升起之前完成当天的割麦指标，假如太阳升起还在割麦，沉甸甸的麦粒受到震动，就易脱粒在土地上。比起农民要整日在田园中劳作，知青那个农活就显得轻松几许。

收割时，连队干部要求大家全副武装，还得穿套鞋，麦田的低洼处有时有积水，有的土地挺泥泞。麦芒刺到皮肤有些痒，皮肤过敏的队友容易诱发皮疹，割麦戴纱手套，脸部用毛巾护住脸颊最好。

割麦的时间有限，所以大家得抢，年轻人谁都不愿意落后，个个都想争先。那几天，连队的卫生员会在现场转悠，大家在抢速度、同时间赛跑时，是很容易割破手指头，甚至割破套鞋、伤及到皮肉的。

割麦讲究韵律，有节奏的割麦，还可以边唱歌边割麦。有一些小资的知青，就喜欢在割麦时小声歌唱“战地新歌”，歌词唱不准没关系，关键是烘托着一种劳动的气氛，渲染了人们喜悦之情。

割麦是一鼓作气的劳动，中间没有休息，在“沙、沙、沙” 的声响中，一排排的麦子整齐地倒下，人们的成就感在那一刻油然而生。割稻需要的是巧劲，不是蛮力。镰刀的刀刃快钝在那一刻一目了然，钝刀是割不了麦子的。油石有一点作用，但只能救急，并不能持续。割倒的麦子，要一把一把扎住拢在一起，并竖起来，让太阳烘烤一会，将麦子的水分晒干，以防霉变。早餐后，队友到麦田将麦子用麻绳捆成两大包，而后用扁担挑走。

掐指一算，我已经四十年出头没拿过镰刀割过麦子了。昨天梦中，我却体验了过割麦的场景，想想还真有意思，那曾经艰苦的劳作，现在想起来，竟是惬意的、甜蜜的回忆。

（作者原为海丰农场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