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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行军卸车战

    2019年 07月 14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崔同锡 点击:
    布苏里的夏天,风韵独特,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连队驻地帐篷的南面不远处,一条小溪蜿蜒流淌着清澈的山泉。中午,燥热的天气,把我们热得汗流浃背。但早晚,还要增添衣服,得穿上线衣线裤。此时,下工出洞的战友们正在洗漱,连部的手摇电话机骤然响起,是什

    布苏里的夏天,风韵独特,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连队驻地帐篷的南面不远处,一条小溪蜿蜒流淌着清澈的山泉。中午,燥热的天气,把我们热得汗流浃背。但早晚,还要增添衣服,得穿上线衣线裤。此时,下工出洞的战友们正在洗漱,连部的手摇电话机骤然响起,是什么事在这个时间?

    紧急集合号吹响了。不到三分钟,整个连队集合完毕,按平时的顺序列队在连部门前。战士们全副武装,我也背好药箱站在队伍中整装待发。

    王双成连长严肃地听完值班排长的报告后,向大家说,刚刚接到营部(解放军3241部队)命令,命我连火速赶往布苏里火车站,那里刚到几车厢水泥,急待卸车。两个小时后有军列在此通过,不得有误。(当时,边境紧张,中苏对峙,非同小可)布苏里火车站,是当时铁路系统里最小的火车站了。有间小房子,既是候车室,又是售票处,还是行李收发室和邮电局,足以见证这个车站的规模了。

    我们值班二连的驻地距火车站大约有4里半路。只听连长一声令下:“ 出发,目标布苏里火车站。跑步,走!” 值日排长打头,一班长跑在队伍的前面。一班紧跟着一班,一排紧跟着一排。都是班长在前面,副班长断后,一个跟一个,整整齐齐,步伐一致。

    “ 一二一,一二一!” 

    “ 一,二,三,四!” 

    “ 一二,三四!” 

    口号声响彻山谷,整齐化一的脚步声,声声如雷。滚滚的雷声,席卷着洪流向着前方奔腾,大部队在滚滚向前,唰唰唰声,盖过一切声响。已飞回树林栖息的鸟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得飞向天空。拐过连队食堂前,我们行进在山边的小路上。这条路,平时没有车辆通过,路面凹凸不平,不是有石头绊你个咧趄,就是踩上锐石,硌得脚生疼。但这个时候就全然不顾了,大家只有一个信念,向前,向前,完成任务。

    跑出驻地一里多地了,跑步行进的队伍,队形和速度丝毫未减。路旁的三棵高大的红松树向这支铁流肃然起敬。半山坡上,解放军空压机房外的四个直立的大储罐矗在那儿,立正,向我们敬礼。山路崎岖不平,连长及时变换命令,改两路纵队自由跑。这样一来,行进速度骤然提高,更便于大部队快速前进。部队上有规矩,大部队离驻地,一定要携带武器装备,这是出自安全、备战的考虑。我们出来当然要佩戴子弹袋和枪。所以,我们在跑步行军时,负着8斤的重量。

    人们常说,远道无轻载,何况是跑步呢。前面不远处就是解放军九连的营地了。山脚下的九连食堂,饭菜的香味迎面而来,这給我们肚肠叽叽带来诱惑与遐想。好香,好香啊,人们边跑,边睁大着眼睛,大口大口嗅吸着。

    说来惭愧,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的生活过于清淡,只有发了芽饱含黄曲霉素的又黑又粘自产的面粉,还有一天三顿的汤。能吃上一顿炒菜,是我们的奢望。连长不时地看看手表,又看看行进的队伍,同跑得气喘嘘嘘指导员商量着。接着吹响哨子,发出命令:全连注意了,缓步走。大半个路程已经跑过了。缓口气,部队的行进速度明显减慢了。

    转眼来到了营部所在地。这里有工地办公室,我们周副营长的办公室也设在这里。经过汽车连、木材加工站、营卫生所、十二连,来到转弯处的一片人工种植的松林前。连长叫停队伍,重新进行休整。

    远处已传来车站嘈杂声。连长作了最后动员。传令,四路纵队跑步前进。前面已隐约能看到一列闷罐车正骑在道线上,一群穿军装的人正在卸车。已分不出是口号声、呼喊声,只剩嘈杂声一片。

    跑在队伍最前面的连长,突然扬起左手,打了个前进的手势。咱们连的战士像发疯的狮子一样,向火车冲了过去。嘴里大声呼喊着,冲呀!

    冲在前面的战士,跳上了火车,把一袋袋水泥搭在站着的战士的肩上。整列火车分两部分,后部分由解放军12连卸车,前部分是咱们值班二连的。

    解放军12连距火车站仅半里路,他们比我们提前20分钟就到了。看到援军到了,他们很兴奋,呼喊着“ 向兵团老大哥—— 学!” 我第一次听到他们是这样喊口号的。

    “ 向兵团老大哥” 是一个人大声呼喊的,“ 学” 是众人一齐喊的。这口号声自打我们进入阵地,就没有停止过。这阵势,有生以来是第一次。它激励你去冲,去拼。二排长见状,丝毫不退让,也学着他们喊了起来。“ 向解放军”,连里的众人一齐高呼“ 学”。

    这卸货的激战场面是何等壮观,又是何等激动人心。

    一袋水泥,整一百斤,两袋就是二百斤。它不同于等量的其它物品,这水泥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你身上,不是很舒服。负责抬拿搭手的人,咣,咣,两袋子水泥放在你肩上。扛上水泥的人,脚下生风,迈开双腿,向码垛的地方飞奔。指导员正在那里指挥。值班二连的班排长们,可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好样的。他们身先士卒,抢在最前面。比我们大几岁的连长,就和我们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一样,扛着两袋水泥飞跑着,汗水和着水泥早已把他画成了大花脸了。这个时候如去上台唱京剧,演谁像谁。榜样的力量激励战士们个个都似小老虎一般,向前冲,完全像战场上一样。全连上下,团结一心,抢时间,争任务,奋勇当先。

    我也在奔跑着,不是我有多高尚,是你溶入到这个集体里,就像是溶入激流中的水滴,你被裹卷着奋进,你被带动着奔跑。由不得你想入非非。他们时刻感染着你,带动着你前进,去克服困难。挤在我前面的邢书明二话没说,扛上两袋转身就跑。茅声豪和蔡德胜差点把我挤出去,他们也是扛了两袋。要论个头,身体状况,我们相差不了多少,我学着他们也要两袋。

    第一袋放在肩上,感觉还可以。第二袋放上来,感觉吃力不小。我咬着牙,瞪着眼,脖子一挺,赶快跑吧。一步,两步,三步就开始晃了,我憋口气,咧咧歪歪往前跑。一共是二十七步,才到地方。我的妈呀,这真不是闹着玩啊。

    我直起腰来,深吸了一口气,想歇会儿。可我朝周围一瞧,傻了,哪里有人休息呀。人们都在和时间奔跑,在争分夺秒哪。人们在奔跑着,人们在呼喊着。扛着水泥袋子的人在叫,空着手返回的人在喊。毎个人都是这样。有几个人在一起喊,有一个人高声背诵毛主席语录:“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整个火车站,人声鼎沸,歌声不断。跑第二趟的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没到二十七步就有人来接我了。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没出息。正像连长说的那样,是党考验我们的时候,我怎么这么没用呢?转过身来是第三次了。这一次只扛了一袋。还是小跑。奇怪,少了一倍的重量,我怎么没觉得轻多少呢?我使足力气但那腰挺不起来,脚步也摇摇晃晃,而眼泪情不自禁往外流。泪水搅着汗水,如山间溪流,我已分不清谁是谁了,都是一副模样,像是来了外星人。

    第四次来到车厢门前,忽听有人叫我,告诉我是连长在找我。原来是二排机枪班班长摔倒了,头上出了不少的血。我赶过去,班长闭着眼睛,前额有一个一寸长的大口子。鲜血已染红一大片。我忙跑到站台上,拿上我的药箱,用军用急救三角巾把他的头包扎好,再安排到阴凉处躺下。紧接着又有人摔倒了,又一个……

    我忙得不可开交,得到简单处理后的伤员,又都自觉地重返战场,继续参加战斗。人们的忘我精神得到充分体现。

    整个战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激烈的、令人难忘的抢卸水泥之战结束了。我们抢在了时间的前面,确保了军列按时通过了布苏里车站。

    回到驻地的不少战友来找我借剪子。原来,我们卸的水泥是用于国防施工的高标号水泥,这下坏了,衣服上粘满水泥形成的鳞片,好似古代的盔甲。更糟糕的是,头发里的水泥在汗水的催化下,凝固成一个个片片或一个个蛋蛋。洗不掉,薅不成,无奈之下,靠刀片,剪子来处理了。第二天出操,你留心会发现,不少战士都剃了“ 鬼头”。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哈尔滨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