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过年的标志，家家户户无不尽其所能摆上一桌的美味佳肴。从小到大几十年，我们家年夜饭的饭桌上最为可口、最让人难忘的菜莫过于母亲做的十香菜了。

十香菜是一道素菜，江浙一带比较流行。南京人说，这是一道南京的传统地方菜，所以在收入菜谱时又有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金陵素什锦。母亲出生在南京，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母亲每年都要张罗一道十香菜。

顾名思义，十香菜必须具备十种及以上的食材。在什么都缺的那个年代，十香菜的食材准备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十香菜中不可缺的金针、木耳只能凭一年一度的春节副食品供应劵才能买到；黄豆芽、绿豆芽、切丝用的厚百叶都要凭豆制品票限量供应；即便是那些不用凭票凭劵的蔬菜，也不是随到随买，越是接近春节的日子越是难买。可是，不管有多难，一到大年三十，母亲总会像变戏法般地凑齐十香菜的食材，红的，绿的，黑的，白的，黄的，五颜六色，喜气洋洋，年味十足。

十香菜的烧法与母亲平时烧菜不同，每一种食材都要一样一样单独炒好，然后再一起放入大锅边拌边炒，出锅前淋上麻油。等到香气四溢的十香菜一上桌，年夜饭就开始了。

十香菜的每一种食材的数量并不多，合起来却是满满的一大锅。尽管数量不少，可总是供不应求。因为过年时荤腥菜过多，所以全素的十香菜格外受欢迎。除了自己家里吃，母亲还要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品尝。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讨个好口彩。母亲做一道十香菜当然也有这样的意思，何况十香菜这个菜名本身就有点十全十美的意思。这样来看，与其说母亲每年都给我们做这样一道美食，还不如说母亲每年都表达了这样一种期盼——希望我们家、希望子女们顺顺利利、圆圆满满、十全十美。

后来，我们做子女都离开了老家，建起了各自的小家。母亲独自一人生活，极少做十香菜了；再后来，母亲年事已高做不动十香菜了；最后，母亲去了天国，再也不能为我们做十香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