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中学,我的母校,
你的名字曾是我的骄傲;
是我向往的知识殿堂,
多么荣幸能投入你的怀抱。
百里挑一的学子来自四面八方,
在这里得到名师的指导、熏陶;
你曾滋润着所有学子的心灵,
课堂和操场到处洋溢着欢笑;
可一场血雨腥风把我们击倒,
花季少年被卷入莫名的狂涛;
校园成了厮杀的战场,
往日的幸福瞬间全消;
可敬的老师被统统打倒,
单纯的同学变得黑白颠倒;
破碎的玻璃窗破碎了人心,
漆黑的墨汁在往恩师脸上浇;
再也不愿钻进屈辱的教室,
忍受低头请罪,早请示晚汇报;
再也不愿煮豆燃萁同室操戈,
无奈中,我义无返顾离开学校;
我们没有毕业证书,
甚至没有一张集体照;
我们没有完成学业,
再也无法因母校而自豪;
同学们奔赴山野乡村,
丢弃了心爱的书包;
多少次我梦中惊醒泪湿枕巾,
面向远方怀念亲爱的母校;
多少次翻开书本,
却看不清几何代数符号;
所有的知识已经一片空白,
直到第二次解放,恢复高考;
愧对你,亲爱的母校,
我们没有给你带来荣耀;
在你光荣的校史册上,
无法记录我们的功劳;
半个世纪后你将我们召唤,
霸方学子重新返回母校;
面对熟悉而陌生的教室,
两鬓如霜的学子,你可曾忘掉?
今天母校给我们补发了学历证明,
它却不是我们学历的真实写照;
历史的记录定格在那一刻,
青春的岁月永远在心头萦绕。
这是我在拿到初中学历证明后写的一首诗,反映了我和不少老同学的心情。
我们这届同学是1965年考入上海市复兴中学的,是文革前最后一届由正规中考入学的初中生。我们读的是五年制中学,当年从各所小学都是以成绩优异的尖子生考入复兴的,没有家长花钱没有走后门。进中学后原本可以读五年就获得高中毕业文凭的,然而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坐在课桌前。
三年后,我们没有拿到初中毕业文凭、也没有拍过班级集体毕业照,便“一片红”地全部离开上海到了天南海北,从黑龙江,内蒙,到新疆、云南、贵州,江西安徽等地。我们绝大部分是当知青,只有极少数是当兵或者随父母内迁到外地的工厂。
许多同学都对当年没有拿到毕业证书感到遗憾,而且在工作单位填写学历时遇到无法证明自己真实学历的麻烦,有的校友因此多次向学校反映这一情况。四十年以后,在校友们的呼吁奔走下,九十多岁的原复兴中学校长姚晶亲自关心和落实了我们这届的学历证明补发事宜。姚校长甚至在校庆日当天亲自来到复兴中学四川路老校区,给我们68届八个班级的同学补发学历证书,我们终于在校庆日拿到了属于我们的、有校方盖章的初中学历证明。
2018年5年27日,拿到学历证明以后,我们68届中一六班的同学们还来到当年参加中考的考场虹口区第三中心小学,回忆当年参加中考时的场景,大家感慨万千,五味杂陈。
然后我们又一起高兴地聚餐。这是我们自从1991年重新返校聚集以来,连续不间断地在一起聚会的第27个年头了。虽然我们早己退休,学历证明也不能派什么用处了,而且这次拿到的也不是什么毕业文凭,许多同学早就通过努力获得了高中、大专、本科、甚至硕士文凭,成为行业内的专家,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作出了成绩。但是这迟到的学历证明,还是让人珍惜,令人难忘。这是我们人生特殊经历的一个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