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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被伤残打败的沈富民

    2018年 11月 15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陈菊秋 点击:
    上山下乡在我心里留存了许多对遥远边疆、广阔天地、热血青春等等的记忆,同时留存了不少挥之不去、无法医治的伤痛。当年的我们年仅十六、七岁,承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由于缺少成年人的指点,因单纯、幼稚而酿成的苦果,只能由我们自己慢慢咽下。其中那

    上山下乡在我心里留存了许多对遥远边疆、广阔天地、热血青春等等的记忆,同时留存了不少挥之不去、无法医治的伤痛。当年的我们年仅十六、七岁,承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由于缺少成年人的指点,因单纯、幼稚而酿成的苦果,只能由我们自己慢慢咽下。其中那一幕现在我想起来仍然感到十分痛苦和心酸,当然,也由此让我看到了一种笑对苦难的知青精神。

    这是一件发生在我们黎明二队的真事。故事中的人物,就在我的身边。我们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坐同一列火车,于同一天下乡,分在同一个生产队的。那年夏锄,上海知青楼荣华、沈富民在铲地收工回来的路上,无意中捡到了一枚铜雷管,回到寝室后,两人出于好奇,捡了一根稻草,插入一端,一个手持雷管,另一个手持上海带的打火机点燃稻草。说时迟,那时快,打火机的火苗刚点稻草,轰隆的一声巨响,雷管产生的相当于800 公斤的爆炸力,不仅将寝室房梁上几十年的尘灰震落一地,而且把沈富民的手炸得皮开肉烂,血肉磨糊。两人立即用毛巾、围巾勒紧手指。

    听到响声,其它知青们立即奔跑到寝室,大家都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的跑去找队长,有的立即套马车,直奔逊克县医院。从黎明二队到逊克县医院有48 里的乡村小路, 加之雨后路滑,马车走了足足三个小时。沈富民连一片止痛片都没吃,加上一路颠簸,几乎要痛晕过去。由于流血过多, 毛巾、围巾都被鲜血渗透了。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平板马车上, 发出一阵阵疼痛的呻吟,这三个小时的路途真不知他是如何坚持下来。到医院后,他立即被推到手术室,经过医生的处置,最后左手母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各截去一段,从此落下了终身残疾,好在人逃过了一劫。

    十指连心啊,手术后的一周中,他天天夜晚痛得不能入眠,白天痛的只有在地上打转,在床上翻滚。一周后他出院回到生产队,也只有几片止痛片陪伴他。

    因知青寝室条件差,人多环境乱不宜养伤。为怕细菌感染,淳朴的老乡陶希武把他接到家中,在自己的仓房里临时用门板搭了一张床,让沈富民住了下来养伤。沈富民因流血过多,脸色苍白,也没有什么可补身体,加上十指连心的痛,整天脸上写满苦涩,两眼瞪着房梁,牙齿紧咬嘴唇,一声不吭,嘴唇都咬出了深深的牙印,看了真叫人痛心。一切痛苦只能由他自己默默地承受,大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帮助他。但是每当知青们下班后轮流看望他的时候,他从不落泪,不喊疼。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煎熬,又顽地站立了起来。

    生产队为了照顾他,安排他到磨坊工作。但他手指头新长出的鲜红嫩肉,触摸到什么都会感到钻心的疼痛。为了让自己的手指尽快磨出厚皮,减轻痛苦,他就咬紧牙,在小麦堆里来回磨自己的手指。

    寒冬季节,正常人带棉手套都抵挡不了寒冷,他那三个各被截去一段的指头,更是被冻得感觉像刀割一样痛。后来他负责开手扶拖拉机,遇到野外失火,设备故障,他就只能


    用另一个手或嘴帮助处理,却从不向领导提任何要求。

    事后,上海的父母得知了这件事,向单位领导提出求助的要求。沈富民的父亲在铁路工作,单位就让他离开黑龙江农村进入了父亲的铁路系统,从事铁路勘测工作。

    这也是一项艰辛的工作。我国铁路从普通绿皮车厢,到动车年代,现在又跨入了高铁新时代,这三十几年的铁路发展史上洒下铁路员工的辛勤汗水,也留下沈富民跋涉的足迹。铁路大动脉延伸到哪里,他们就要先行勘测到哪里。多年来风餐露宿,翻山越岭,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住帐篷,采集各类地质标本。

    他善于学习,肯动脑筋,无论做什么事,勤奋认真,在铁路工作的几十年,收获了各种荣誉,但他都淡定一笑了之,没有到处炫耀,他尤如铁轨下的枕木,默默无闻,但倒下可以撑起千钧重载。阔别四十多年,直到退休后知青们聚会我们相见时,才得知他进入铁路勘测队的工作情况,每每提起那些往事,他从无怨叹,总是笑对人生的遭遇。他说,经历磨难和坎坷,使人更懂得珍惜,变得坚强。雷管爆炸造成的不幸,让他结识了许多善良的人,增强了战胜命运的信心。

    后来他虽然被调到铁路疗养院工作,面临重新择业的困惑,但他都能沉着冷静,应对无论遇到各种挑战,他说:“有痛苦也有欣慰,更多是朝前看, 曙光就在前头。”

    退休后的沈富民业余生活特别丰富,有一群摄影爱好的老友,经常一起外出采风,切蹉摄影技艺,互相欣赏作品,其乐融融。每当战友、同学相聚,他都显得乐观开朗,谈笑风生,分享给大家的都是正能量。他每天打乒乓球,散步金鸡湖畔,每天怀里揣着满满的幸福感。

    这就是一个生活在我身边的同窗学友、下乡的知青战友,一个从黑土地走出来坚强而普通的人,一个值得我敬重的人。

    (作者原插队黑龙江逊克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