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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极的天堂意境

    2018年 11月 14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孙聚义 点击:
    在家中和办公室里,会摆放几张有特别意义的照片,常引发我回忆的,是在南极拍的。 2007 年12 月间,我同几位朋友相约, 参加了班敦俱乐部组织的南极行第3 团一次有探险性的旅程。 南极是地球上一个没有人类文明历史,没有土著人居住的神秘地方,到南极登陆不


    在家中和办公室里,会摆放几张有特别意义的照片,常引发我回忆的,是在南极拍的。

    2007 年12 月间,我同几位朋友相约, 参加了班敦俱乐部组织的南极行第3 团一次有探险性的旅程。

    南极是地球上一个没有人类文明历史,没有土著人居住的神秘地方,到南极登陆不需护照,但南极严寒的自然环境,特别的天气,挑战着你的精神和体力,要求你用自己健康的身体和坚强的毅力作护照;南极迷人在于它庄严、无穷无尽的白色冰雪,它的景色自人类第一次发现以来,就从未有过改变,永远令人惊叹,赞美;它虽是地球上最寒冷、最干燥、纬度最高地方,但纯净的空气,洁白的冰雪,可爱的生物和展现出的勃勃生机,吸引着人们前去一探。

    航程是我多年来最长的一次。香港—巴黎—圣地亚哥,飞行了30 多小时;休整一天并游览了圣地亚哥市容,品尝了智利高性价比的红酒和水果; 圣地亚哥—乌斯怀亚,飞行3 个多小时, 进入了阿根廷最南部也是地球上最接近南极半岛的城市。

    作为阿根廷火地岛地区的首府,乌斯怀亚没有繁华都市的气息,只有色彩明亮的小屋,帆船片片的港湾,是一座充满了拉美风情的浪漫小城。过去,因为太过偏僻和寒冷,乌斯怀亚被称“南部的西伯利亚”。现在,它不仅是各国南极科考队伍的重要基地,也是众多冒险者的天堂,是去南极乘船最近的地方,有着“世界尽头” 的鼎鼎大名。

    但我在乌斯怀亚遇到了南极行的第一个难题。

    当天下午,我们在港口登上了去南极的专用探险邮轮。在18 点起航前,去小城转转。尽管是夏季,乌斯怀亚周边山上还是连绵的雪山,山体因寒冷无植被而呈黑色,半山腰以上覆盖着白雪,衬着蓝蓝的天, 蓝白黑相间,远望过去很美。因地冻湿滑,我在拍照时不小心摔倒,手腕受了伤,肿痛厉害。城市小,星期天医院不营业,没办法检查是否骨折。回到邮轮医务室治疗,船上也没有x 光检查设备。唯一的女医师出于她职业要求,坚持要我下船,留在乌斯怀亚第二天接受检查。这样,我的南极之旅可能就停止了!我是飞了40 多小时,而且用了长时间准备才到南极门口的,想想即使是骨折也是固定部位,忍痛也要去。后来船长也来了,说为了我的健康,我如不下船,船就不能起航。当时已经是18 点30 分, 超过起航时间30 分钟了,情急之中我提出了用法律责任明确可能发生的后果。经商议,我为船长写了一份声明:提到本人认为没有骨折,可以继续参加旅行。如日后发生未能及时治疗而产生的后果,由本人承担,邮轮方无需承担责任。船终于起航了,但一路上船长还是安排医师重点对我进行关照。就这样,我带着专用医用固定护腕开始了10 天的南极探险。

    所乘的破冰邮轮前进号(MS FRAM))属挪威海达路德公司管理,是当时能载游客赴南极最新、最先进的一艘。游客300 多人,服务人员200 多人,游客中我们中国16 人,其余大部分为美国、德国、法国、加拿大等西方国家人。从乌斯怀亚到南极半岛约900 公里,需航行两天两夜,中途要跨越地球最深的海域——德雷克(Drake) 海峡。海峡长近400 公里,平均水深3400 米,最深度为5248 米,是地球上最深的海域之一, 也是各地到南极洲的重要通道。由于受极地旋风的影响,海峡中常常有狂风巨浪,有时浪高可达一二十米。从南极滑落下来的冰山,常常漂浮在海面中, 给航行带来了很大风险。

    当天欢迎晚餐非常丰盛,游客和船员饮酒欢歌,畅想未来几天即将看到的神秘南极。

    初航时海面较平稳,在轻轻摇晃中进入梦境。第二天清晨,剧烈的摇晃和颠簸摇醒了我。从窗口往外看,船在5 - 8 米的大浪中前行,一个接一个的巨浪冲击船体,海水时有冲上7 层高的甲板。巨浪则将前进号这个万吨邮轮打下来,抛上去。几小时后,绝大部分游客晕船了,头昏,呕吐,甚至不停地呕吐。我尚好,便去吃早餐, 早餐丰盛,但可供几百人的餐厅,仅有几人。早餐后我回房间, 通道中直行一定要借助攀扶, 亲眼看到一个德国人摇摇晃晃地向餐厅走来,我发现他要呕吐感,赶紧拉开了过道中的洗手间,他进去之后传来一阵阵的声音。有的团友痛苦的说,喝2 斤酒醉2 天,也没有这种难以表述的感受!

    穿过德雷克海峡及大浪区,航行约两天一夜,对大多数人是艰苦但又必须通过的考验。探险船在一直前进,没有手机信号同外界沟通(那时也没有微信),饥饿、呕吐、头昏,只能靠自己来坚持。

    第3 天,接近了南极半岛, 海面平坦了很多,令人惊叹的景观接连出现。航道两边巨大的冰山、冰块接踵而过,有的长几百米,像一座座冰雪长城。更美的是,大冰块上面冰雪洁白,但与海面接触的地方,由海水的蓝映出蓝绿或浅绿色。冰山上有海豹在睡觉,也有小企鹅在上面玩耍。这是由于夏天到了,全球天气变暖或地壳变化导致的冰川裂开移动,它们是漂浮在海上的山。尽管前进号是专用破冰船,但还是小心绕开它们,否则,后果是严重的!

    进入南极半岛,两旁各种形态的雪山一一向我们展示各自的风采,有的巍峨耸立,有的连绵起伏,有的众峰比高低。有的海面还没有完全解冻,前进号破冰前进,发出清脆的冰裂声。

    这时,我又遇到了第二个困难,鼻子大量出血。虽然在海上航行,但南极是地球上最干燥的地区,在船上医务室,我惊讶地看到相对湿度是2% ! 我多年来生活在广东,平均相对湿度是70%。因我鼻子毛细血管容易破裂,遇到干燥天气通常会出血。对不停出血,那个女医生用两个纱布卷塞到鼻中止血, 只能用口呼吸了。她开玩笑跟我说:“你是我忠诚的客户!”团友们戏称我像海象。

    探险就一定要克服困难。而探险所带来的收获远远大于对困难付出的代价。

    期待已久的登陆开始了。在船员有序的安排下,我们穿上防寒防水的冲锋衣,带上太阳镜、防寒帽、手套,换上消毒过的专用靴子,按照规定时间乘救生艇上岸观光。

    一上岸,成千上万只可爱的企鹅在欢迎我们。在陆地上它们扭动着胖胖的、笨笨的身躯行走,但在海水中则异常灵活,南极海中大量的鳞虾是他们用不完的美食。因南极不属任何国家,世界多国(含中国)有个“南极条约”,对南极的生态环境有着极其严格的约定。登陆后,规定对待任何南极动物,与之最近的距离不能小于两米。所以,企鹅非常欢迎人们的到来!但毕竟每年只有3 万人才能过到南极大陆。

    第二天登陆的是南极半岛最美的“天堂湾”。这里四面环山,只有一条狭长的埃雷拉海峡通往湾内,湾内水面无浪平静,蓝色海面上点缀着或大或小的白色冰川碎块。到这里巡游和登陆,可以观赏到冰川的分裂与演化,冰川由于天气等原因产生变形,有些冰山就脱落下来,变成浮冰漂在水面,但随着冰的不断融化导致重量失衡,冰山又会翻滚,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而继续存在。岸边有个咖啡色的阿根廷科考站,峡湾中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交相辉映,和谐而静谧。我们沿着阿根廷科考站后面的山路登山,按照船上工作人员划定好的标杆,一点点向山上攀登,在没膝深的雪里跋涉,直到山顶。站在最高点处,天堂湾的全貌呈现在眼前,太美,太美妙了!站在洁白的山上,只见蓝蓝的天空飘着片片的白云,湛蓝的大海点缀着白色的冰山冰块,纯净、圣洁,天堂湾有令人窒息的美!

    大家在山顶雪地上从多角度拍下这绝美的画面。惊叹、赞美、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前几天晕船之苦早已忘却。

    在雪山顶上活动有点热了,抓起一把雪放到口里,吃下去,似小时吃的刨冰,非常爽口洁净,胜过纯净的山泉水。一个船上工作人员过来说:“你们吃的这雪可能是几千年前累积下来的!” 

    “是真的吗?”有团友不相信。

    “因为南极非常干燥,一年最多只有十几毫米的降水量,也就是说,一年也漂不下几片雪花。雪降下来也不会化,所以差不多几公分厚的雪,可能是千万年前落下来的。”他认真的说。

    一番话使我陷入了沉思:冰雪的洁白人人喜欢,在南方多年已很久没有见过雪;年少时在天津也有雪,但下过不久就化掉了;想到在北大荒时,每年冬天都有厚厚的积雪。有年冬天,我赶着上百头牛在野外放牧。我一边读着书,一边看护着在牛群,牛慢慢地吃着积雪一天天融化后露出的草和麦根;想到了有一年我曾同战友一起到林区木场抬木头,六人一组在雪地上、跳板上,哼着口号,肩对肩扛起几千斤重的原木,艰难前行;也想到了每年冬天修水利,用铁锨淸开积雪,钢镐刨出那点点的冻土来修渠。想起来的这些冰雪,或自然化掉,或人为铲掉,或被化成泥水,从没有像这里那样终年不化,累积如此的。

    自然界中万物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冰雪也来去匆匆。但南极不一样,冰雪在这里是恒久的,它洁净、洁白、庄严、神圣地处在地球上,以不变应万变。这有圣洁的美、永恒的美!我的思想瞬间产生了一个感悟,这就是天堂的意境!真正的意境天堂!

    南极大陆用永恒的洁净感染了我,纯洁心灵,淡化幻想。使我想到要更加珍惜和面对自己有限的生命,有限的人生!在意境天堂面前,我们追求的名和利是那么的渺小,我们与生奋斗的目标显得那么的短暂!我的心进一步被净化了!面对这洁白的冰雪世界,面对着千古不变的圣洁之地,我能想到的是,今后努力要把自己身旁的物质,看的淡些,淡些,再淡一些,在有限的生命时限里提升它的质量。

    晚上回到船上,同几位好友坐在酒吧中品尝苏格兰威士忌。船上酒吧人员,拿出在天堂湾海里取出的冰块,放在酒杯中。此刻,我们欣赏到那冰块与威士忌交流所产生美妙的声音。丝丝拉拉、轻微的冰块脆裂声,仿佛是一首完美的交响曲。品着单一麦芽威士忌的酒香,欣赏着琥珀色酒体中水晶般的万年冰块,使得在“天堂湾”山上的感悟更为深刻。前几天南极探险过程中产生的一切困难,一切烦恼、一切疼痛都抛在了脑后边,感到前几天肿痛的手腕基本好了。

    随后一天,我们经过了利马水道(lemaire Channel)。两边的冰山陡立,蓝色平静的海面倒映着两边雪白的冰山,站在红白相间的前进号甲板上,像进入了童话的世界,“谋杀”了我10 几卷“柯达”。当天我们上了洛克港,参观英国的科考站基地。该基地是南极旅游最受欢迎的景点之一。在商店里的我买了一条蓝格围巾,至今珍存,这是我唯一从南极带回的物品。

    回程依然是原路,可能是大家已经深深感受了南极的震撼,再穿过德雷克海峡时不觉得那么困难了。

    10 天乘船南极半岛探险结束了,从乌斯怀亚飞到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在这里游览了阿根廷欧洲风格的街道和建筑,参观了著名的阿根廷球队足球场,晚饭后欣赏了一场优美、优雅的探戈。

    南极一行,冒了一点险,但在那里留下了自己可能许多年都不会消失的脚印。时间不长,但收获巨丰,使我调整了许多日后的行事风格,天堂意境及印象难以忘却。

    人的一生探险一次南极是值得的。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50 团上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