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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泰山牧羊记

    2018年 06月 09日
    来源:《知青》杂志 作者:葛坤根 点击:
    作者 葛根坤 1964年6月,我响应党“好儿女志在四方”“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号召,放弃了在上海厂里已有的工作,奔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成为农十师二十八团(现在的181团)的一名放牧员。 初到二十八团,我和同伴们经过三个月的集中


    作者 葛根坤

    1964年6月,我响应党“好儿女志在四方”“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号召,放弃了在上海厂里已有的工作,奔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成为农十师二十八团(现在的181团)的一名放牧员。

    初到二十八团,我和同伴们经过三个月的集中学习后,就被分配到各自的岗位上。我被安排到放牧组,就跟着组长的儿子马清贵学放羊。

    放牧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在风沙的呜咽声中整天跟着羊群转悠。每天早出晚归,晚上还要值班,守护着羊群,处处留意,时时小心,防止狼进入羊群。

    我们的羊群有500 只羊, 还有小羊羔300 多只,往处一放, 满地都是我们的羊。我和马清贵跟着羊群一路前行,时常前前后后拉出一里多地。每天到了下午2 点多钟,就开始让羊群调头,慢慢回我们自己的帐篷,一天下来累得连话都不想说。到了晚上,我们还得轮流值班,不能睡囫囵觉。天天如此, 疲惫不堪,受尽煎熬。

    漫长的第一个冬季过去了,北国大地开始回春。每年的五月中旬,是进阿尔泰山放牧的最好季节,那时春暖花开,牧草繁盛。这时除了我们兵团牧场的羊群外,还有少数民族的羊群、马群,一群接一群赶着往山里去放牧。我们和牧民一样过着游牧生活。

    第一次进阿尔泰山放牧的印象最深,至今难忘。

    那次我跟着有经验的马清贵一起赶着羊群慢慢进山,究竟到什么地方我不清楚。记得第一站是一个叫“霭迪坑”的地方,这是必经之路;第二站是“苦水沟”。那天早晨,我们和平时一样每人带了一壶水, 布袋里放几个馍,跟着羊群, 在茫茫戈壁滩上行进。那天晴空万里,气温很高,没有一丝细风。我们口干舌燥,带去的水很快就喝完了。晚上我们要在“苦水沟”过夜,马清贵说: “苦水沟没有淡水,现在想回去也不行了,几十里路回不了, 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吧。”一进“苦水沟”,山沟里水有的是, 但都是红色的碱水,不能食用, “苦水沟”的地名也由此得来。

    晚上我又饿又渴,连口水都没有,实在没办法,只好喝马尿了,那味道又苦又涩。真因为有此经历,我至今不喝啤酒,总觉得那颜色和味道太像马尿了。

    天还没亮羊群就慢慢移动了,我们也跟着羊群慢慢往前走。我们又饿又渴,走了好久终于看到前方有一顶帐篷。我们紧走几步来到帐篷前,想找点吃的。可是我俩都不会说哈萨克族语,也听不懂,只好用手语与帐篷里的“洋缸子”(已婚的少数民族妇女)交流。她很快明白了我们的意思,赶紧就给我们倒奶茶喝。此时的奶茶又解渴又解饿,胜过甘露,我们连喝了几大碗。临走时热情的“洋缸子”还塞给我们不少酸奶酪。哈萨克牧民淳朴、善良、豪爽、友好,至今令我难忘!

    羊群已进入了阿尔泰山,来到了叫“阿克泰木”的地方。这里满山坡长的是窜地柏等各种松柏,空气弥漫着松柏树特有的香味,特别清新。树林中牧草茂盛,还有好多中药草。羊群吃饱了,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往里走。

    我们又翻过一座山,来到“西柏林”的地方,终于见到了我们牧场的帐篷。这里的牧工早已煮好了一锅面条,我们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又拿了饼子和水,再继续向山上挺进。

    “西柏林”这个地方有我们团的一个云母矿,我们绕过矿区一路上又翻山越岭,直达阿尔泰的前山“阿拉阿田”。那里有我们牧场的一个定点驿站,是我们牧场指挥部所在地。这里还建有我们牧场三队的奶粉厂,因这里的土地肥沃,很适宜种蔬菜,牧场在这里还建立了一个蔬菜班,种出来的蔬菜专供应放牧人员改善生活用。

    我们好多放牧组经过这里,都将帐篷在这里扎下。这里没有羊圈,到了晚上,必须要值班。这里不光有狼,还有哈熊,哈熊会攻击人,因此还要特别防止这些野兽伤人。

    在前山放牧一个多月后,指挥部又让我们去后山放牧。我们兵团的马、牛、羊群,每年都比少数民族的畜牧群来得早些。这里离边境不远,这时我们兵团的牧工,就不仅是放牧人,还是守卫边疆的战士。

    阿尔泰山上的天气,变化多端,山越高越变化无常,时而下雨,路程难行。经过“巧拉阿提”山沟时,最可怕的是要提防草丛里窜出的蛇。

    继续朝前,爬上一座叫“阿巴山”的山梁,从山顶往下看,能看到一条雄伟的白银带,那就是著名的“哈熊沟”。沟中有一条大河,河面很宽,水流湍急,这里是阿勒泰地区所有的牧场和牧民去后山必经之路。当年为了解决当地牧民进出后山的困难,我们二十八团在大河上建造了一座大木桥,为各族牧民带来极大的方便,增进了民族团结,这座大桥就取名“团结桥”。

    我们下坡后过桥,过了桥又向上爬了两个多小时。高山上是大草地,开满了黄色的小花,风景优美极了。草地上还生长着各种名贵的中药材。马清贵指着一棵草问我:“上海娃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我反问他:“什么草?”“我告诉你,这就是党参。”他骄傲地说。党参开的是兰色的喇叭花,我好奇地挖了好久,才挖出半节像萝卜样的东西,洗净后放在嘴里尝味道,甜甜的,好吃!后来把一根柳树枝,在石头上磨尖,当着挖党参的工具,一路放羊,一路挖,一路吃。我还高兴地自编了一首歌:“草原天天在变样,幸福的生活赛蜜糖,人畜兴旺粮满仓,花香鸟语流水长。”一路唱了起来。

    赶着羊群再往里走,就到了叫“干海池”的地方。这里是个盆地,四面是山,中央一块很大的草地。这块草地其实是沼泽地,人畜都不能进去,陷下去不得了。所以我们赶着羊只能往“干海池”的旁边绕过去。

    翻山越岭,爬过一坡又一坡,前面就到了一座叫“乌隆巴依”的山峰。这座山峰很高,在这群山中也算是最高山峰之一。在旧社会时,这座高山周围的草场全都是“巴依”(地主)的,所以这座高山叫“乌隆巴依”。这里的草场很平坦,很辽阔,景色非常美丽。这里生长着众多贵重的药材,有白参、党参、手掌参、冬虫夏草等等。

    有经验的马清贵又指着一棵草对我说:“这种野洋芋是很好吃的。”他说的野洋芋其实就是白参。我用经过加工过的柳树枝往草根边挖下去一撬,撬起了两只白色的一寸多长两头尖的白参。白参不能生吃,麻舌头。我挖了很多,装满了放馍馍的背包,拿回帐篷,洗干净后煮熟了吃,甜津津、苦润润,味道还算不错。我每天挖每天吃,最后吃得鼻子都出血了,还不知道是吃白参的缘故。一次鼻子大量流血,就请指挥部卫生员诊断,卫生员知道我们吃了野洋芋后,告诉我们:“野洋芋是一味中草药,少吃会补,多吃了有毒。以后再不能多吃了。” 

    过了“乌隆巴依”,羊群一直往里去,前面又遇到了一条河,水流很急,河上没有桥。山上下来的雪水特别冷,冷得刺骨,清澈的水底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石头。

    没有桥,没有船,怎么过河呀?我说我们就在这里放羊吧,不要走了。马清贵马上说:“你想得美!这里是地方上少数民族的草场,我们不能久留,得赶快走!” 

    正说着,远处看草场的哈萨克牧民骑了快马追过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大叫:“阿拉米呀,无里麻泰的不行,开台!开台!……”我听说老哈萨要打人的,就慌了手脚,顾不得河深水急,抓了一只老山羊就往河里跑。领头羊过河了,我也过了河,河水太冷,过河后坐在草滩上,冻得上下牙直打架。

    马清贵看我抓了老山羊过河了,他也扬起羊鞭“啪!啪!” 地甩响,赶着羊群过河。马清贵不会游泳,他下水后着急地说:“上海娃娃快帮帮忙!” 我知道他不会游泳,我赶快下水,放长了羊鞭递给他,让他拉着慢慢过了河。

    老哈萨克牧民赶到河边,看到我们的羊群大半过河了,还有些胆小的羊拖在后面不肯下水,老哈萨克牧民友好地帮助我们在后面赶羊,我们的羊群总算顺利地渡过了河。我们终于来到了咱们兵团的地盘上了,这里离中蒙边境其实已经很近。

    那天天气特别好,我和马清贵继续赶着羊群上山,那边的草特别好,羊一路慢慢吃过去。这时我在前方发现有一块与众不同的大石头,我独自过去看个究竟。这石头其实是一块石碑,一人多高,一公尺多宽,厚大约有30 多公分,石碑正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大字,背面写着外文字,显然是一块界碑。哇!我们已经来到了边境线上!再不能过去了,我们赶块把羊群往回赶。

    这地方山很高很高,白云就在我们的脚下,前面的那座山峰就是“友谊峰”了。据老放牧员说,“友谊峰”天气变化无常,说下雨就下雨。我们在返回途中,还真的遇上了一场大雨,铺天盖地地倒下来,还伴着隆隆的雷声,把我们淋得像落汤鸡。雨中我们还不时要提防陡坡上滚下的石头,遇到这种险情只能靠自己,反映要敏捷,才能及时避让。有时山石滚下,砸断了羊腿,我们还得背着羊艰难地往前走。有一次一棵大树被雷电击中,被劈断的树枝把我们的一只羊的羊皮都撕开了。

    我们就是这样每天在大山里转悠,翻山越岭。放牧员没有马,一天跑到黑,吃的是冷馍馍,喝的是凉茶水和山沟里的雪水。

    不久接到指挥部通知,全牧场的羊群全部从后山转往前山。我们按老路一站一站慢慢地下山。小羊羔已开始分群,根本不听指挥,我们只好不停地驱赶,不让它们乱跑,整天忙个不停,真的累坏了。

    九月底垦区的麦子已经收割完了,我们羊群下山后就进驻在一八一团一营的“克木齐” 地方。天气逐渐转凉后,我们才赶着羊群慢慢转往自己牧场的冬窝子准备过冬。

    从克木齐到我们冬窝子牧场要走两天的路程。按照我们组长的要求第一天要把羊赶到牧场北干渠旁住下。羊群一出克木齐山口,我们就遇上了狂风暴雪,漫天飞雪,分不清东西南北,全身寒冷难熬。在茫茫的戈壁野岭,羊群被大风吹着走,比人跑得还快。我跟着羊群朝前跑,累得筋疲力尽。天慢慢地黑下来了,人又累心又急,加上肚子又饿,心想今天遇上鬼门关了,我的小命可能要完了。如果这时我离开羊群,国家的财产就要受损失,为了羊群我不能离开,即使冻死,也要跟着羊群,人在羊群也在!

    正在这生死关头,我隐隐约约看到东南方向有一闪一闪的灯光,我大声喊叫:“救命呀!有人吗?”走近一看是一个麦场仓库,我的羊群早就急不可耐地涌进了麦场,在麦堆上开始乱啃麦子。原来这是我们二十八团二营十连的麦场,陈连长听到呼声,马上赶来支援我,并叫了一些职工冒着寒流将我们的羊群赶进了连队开会的大房子里,并派人帮我们值班。这时我们全身的衣服早已被雪水和汗水湿透了。我把湿衣服换下来,放在火墙上烘烤,陈连长拿来了羊皮大衣,他的爱人还热情地给我们下面条,我们十分感激至今难忘。

    晚上我们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体力得到了恢复。早晨,天气转好,我们穿上烘干的衣服,清点好羊群,向陈连长告辞,将羊群顺利驱赶到了指定的位置。

    完成这次游牧任务后,我被调到牧场三队,依然陪伴着羊群。

    在新疆,我一直坚守在牧业岗位上,第一次进阿尔泰山放牧的经历一直在鞭策我战胜困难,顽强拼搏,做个尽心尽职的牧羊人。

    (作者原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十师二十八团上海知青)